丹墀上年轻的天子有着短暂的沉默,因着冕旒遮挡,底下的臣子们纵然抬头也看不清楚他神情,只能从旒珠的间隙里,隐约感受到淳嘉落下来的目光。
并不锐利愤恨,很平静。
这让保皇派的诸臣莫名的松口气。
再忠诚的臣子都不会希望碰见个扶不起的主子——王陵之事,淳嘉天然处在了下风。
这般时候还能保持冷静不被纪氏所激怒,足见心性坚忍。
然而下一刻,被他们认为会继续隐忍不发的淳嘉,就不紧不慢说道:“此事不急。”
没给邺国公反对的机会,他紧接着命雁引记下方才或明示或暗示自己大婚迄今、今年方因太皇太后与母后皇太后“积德”得子的诸臣,吩咐当场拖出去杖毙!
这举动一下子引起了轩然大波!
不止是邺国公为首的纪氏一派立刻群情激奋的反对,连保皇派的人都站出来劝他三思。
翼国公举着牙笏急声说道:“陛下,此数人虽然则妖言惑众,然而罪不至死……”
“如何不至死?!”淳嘉骤然拍案而起,厉声呵斥,“此数人口口声声朕昔年无嗣,皆因亏欠扶阳王一脉,然而朕以扶阳端王子嗣出身,何以践祚?!”
原本吵闹的庙堂顿时为之一静——宽敞的殿堂上只余淳嘉的咆哮来回回荡,“乃是先帝孝宗膝下无子!!!”
“故而择朕继嗣!!!”
“此数人看似劝朕厚待扶阳王一脉,实则暗讽先帝,朕为先帝嗣子,岂有见嗣父受辱而无动于衷的道理?!”
他脸色铁青的一拂袖,“杖毙之后,族诛!”
见底下有臣子要开口,就又加了一句,“敢为言者,一概等同!”
这下子连最敢劝天子的翼国公都不作声了。
毕竟天子杀这些个人理直气壮——为了维护嗣父孝宗——邺国公面色冰寒,心念电转,道:“陛下……”
他接下来的话还没开口,淳嘉却已经打断道:“朕虽无福亲见嗣父音容,却也曾听说过,嗣父当年亦是少年践祚,自登帝位,夙兴夜寐,勤于政务……”
天子拿出自己多年进学的功底,拉着满朝文武滔滔不绝的回忆孝宗的丰功伟绩,好吧,孝宗在位时其实算不上有过丰功伟绩。
因为这位天子上头的神宗皇帝真正英明神武,留给他颇为丰厚的家底。孝宗也非败家子,执政上头没有犯过大错,故此他在位的时候,纵无大功,黎庶百姓的日子,却还算可以。
实际上孝宗登基之后最主要的事情,就是,削弱外戚纪氏。
整个孝宗一朝,君臣的精力都放在了争权上。
而且最后是孝宗输了,郁郁而终。
不过这没关系,淳嘉文才武略都来的,这会儿添油加醋的,硬把这嗣父
说的简直千古一帝,然后说着说着天子就开始哭了,哭的中心思想是,朕的嗣父这么好,你们怎么就忍心拿他无子的事情说嘴?
当着朕的面,都能用扶阳王陵崩塌的事儿影射朕这嗣父了,私下里还不知道要说成什么样子!
这还能怎么办呢?
不管心里怎么想的,诸臣都只能跪下来解释他们绝无此意:“臣惶恐,臣不敢!”
邺国公暗自觉得不妙,下意识的想扯开话题:“陛下,此乃方才那些人出言无状,臣等万万不敢有此想!还请陛下莫要误会,扶阳王……”
他还想把话题拉回扶阳王陵的事儿的,可淳嘉哪里肯给他这机会,只当没听见,继续哭自己那无缘会面的嗣父,末了顺理成章的宣布,他得亲自去太庙祭奠这嗣父一回,父子俩说说话,顺带跟这嗣父的在天之灵请罪——毕竟,作为嗣子,虽然没受过孝宗的抚育栽培,可接了人家的帝位啊!
结果呢?
人家被一些个无良臣子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