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着回去云卿缦的院子里说话,所以经过花园的时候走的很急。
青石铺砌的小径两侧种满了夹竹桃,红红白白的开在枝头,又随风雨纷纷扬扬在入目可及的任何地方。
淅淅沥沥的雨帘下望去,仿佛是一幅氤氲着的惨淡画卷。
黛绿青苔与油亮的叶子被洗得清晰又深沉,本该醒目的红白花瓣不觉热闹鲜丽,反而透着种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的不祥。
那位谢表妹一手打伞、一手挽着樱草黄底撒绣并蒂樱桃绉纱百褶裙,趿着木屐踩着满地夹竹桃走过来时,宛如整个天地都亮了一下。
云栖客至今记得她那日绾着没出阁女孩子常见的随云髻,斜插的羊脂玉石榴簪子温润素淡,愈显青丝如墨,朱唇潋滟,抬眸看过来时眼波流转,顾盼生辉,眼神恭谨又克制。
他本来只是好奇想看看谢表妹是个什么样的人的,不知怎的,见到人之后,一下子就想到了族兄揶揄的“红袖添香”。
若这么个女孩子陪伴在侧……
云栖客耳尖泛红,故意不去看这位表妹,只拦着云卿缦说话,问她从哪里回来,为何跑这么急?近来如何云云。
云卿缦很惊喜嫡兄对自己的关切,毫无机心的在他不动声色的引导下介绍了新玩伴“这是谢表妹。”
趁着这句话,云栖客光明正大的看向沉默的女孩子。
如果说在这之前他对于族中传言的“十八婶接她侄女过来是为了给世子做妾”只是将信将疑的话,这会儿他是相信了的。
因为传闻里能言善辩机敏伶俐的谢表妹,在他跟前跟换了个人似的,一言不发,眼观鼻鼻观心,俨然成了个哑巴跟聋子……如果不是因为对他有着什么意图,何
必如此不一样呢?
她这样默不作声的时候,通身属于少女独有的活泼就倏忽远去,而是萦绕着一种说不出来的哀伤与淡漠。
云栖客心中讶然,目光停留在她身上的时间不禁长了些,为了掩饰这种失态,他微笑着,说道“该叫小谢表妹才是。”
这事儿过后隔了段时间,却始终不闻谢表妹进门的消息,云栖客按捺不住,寻了母亲委婉询问。
翼国公夫人弄清楚了他的意思,非常的惊讶“这是谁给你说的谣言?你十八婶的这个侄女儿在家里也是掌上明珠一样长大的,不过是被庶姐牵累,才不得不远来帝京待嫁。你十八婶一早托我给她寻个门当户对的厚道人家,慢说给你做妾,那是连给咱们云氏子的旁支子弟做正室都不考虑的!”
这话是真的,不跟云氏子结亲是江氏的要求,她想着自家远在北地,本来就难以对未来的女婿形成震慑。女儿嫁在帝京,最可依靠的还是姑姑一家子,而谢氏夫妇的依仗无非是云氏。
要是女儿嫁与云氏子,夫家一家子都是好人也还罢了,但凡出了龃龉,云氏能不向着自己人?
所以不如让女儿嫁给云氏之外的人家,如此云氏反而成了女儿近在咫尺的臂助。
谢氏得嫂子叮嘱,打侄女才到帝京就亲自登门,同翼国公夫人说明。
否则翼国公夫人怎么可能对云风篁和颜悦色,还许这女孩子在自家频繁出入,遑论打自己嫡子的主意?!
云栖客听着母亲的话,又是尴尬又是失落,十分的下不了台。
翼国公夫人看着,到底心疼儿子,为他解释“你十八婶这侄女儿确实比较懂事,跟咱们家卿缦一见如故,以至于卿缦这会儿跟自家姐妹反而不如跟你十八婶的侄女要好。大概是因为这个缘故,族里才会兴起针对她的风言风语罢。”
这倒不是云氏族人真想撮合云风篁给云栖客做妾,而是因为知道翼国公夫人的脾气。
但凡云风篁跟云栖客真有什么,哪怕任何一方单方面的对对方起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