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载浮的面庞宛如霜色,长睫如墨,在眼睑拖出浓重的阴影。
因着那份温润与俊美,望去仿佛雕塑,有一种近乎遗世独立的美丽,不似真人。
只是云风篁此刻无心欣赏,摸索着抓到他的脉搏,发觉虽然迟缓了些,却还在一下一下跳动的极为有力,心头略松,带着他踩着水顺流稍作歇气,觉得体力恢复了点,便再次放开皇帝,潜游而上!
第二个刺客死于脚底不知怎的缠上来的藤蔓。
他被拽在水底吐出最后一口气的时候还在想着“水底哪里来的藤蔓?”
那绝不是水草,且不说水流这么急促的河底根本生不出如此葳蕤的水草,就是他下意识的拔出匕首去砍时,触手的感觉也非水草惯有的滑腻,反而清爽又坚韧。
刺客弥留之际脑中灵光一闪,想起来一路避着侍卫们搜下来时,不止一次被林中到处可见的一种坚藤所拖累行程。
只是有些生长年份较长的甚至连军中所用砍刀都要反复劈砍才能弄断,这也是他携了利器却无法脱身的缘故,那么这仓促之间掉下来身无长物的妃子,是怎么做到的……?
这念头未绝,他已然堕入冰冷的黑暗。
第三个刺客是云风篁用实打实的闭气能力耗死的。
她摸到他身边,拉着他的脚,猛然潜到水底,然后,用尽一切办法阻止他浮出水面。
这人的闭气能力不如她,但,力气与体力却远胜于她——两人在水底进行了极为激烈的搏斗。
云风篁能赢完全是因为她占了天时跟地利夜色下的水底水面都看不清,纯靠对水流的感觉来判断对方的动作。
这些刺客能被派来弑君,杀人技当然是过关的。
可训练他们的人大概也没想到,专门
给他们教授水底的厮杀?
更没想到,被忽略的人比花娇的妃子,水性比所有人想的还要精妙、对于在水底的缠斗,更是有着丰富的经验。
许久,反复确认对手已经不动了,云风篁却还是不放心,她这时候也到了极限,眼前一片的昏花,甚至有那么一刻看到了谢风鬟,文静的笑着,穿着她生前最喜欢的那条白底撒绣缠枝桃花的百褶裙,端端正正的坐在春日的廊下,静静凝望过来。
云风篁狠咬了下舌尖驱散幻觉,几乎是用最后的力气,摸到刺客腰间的短刀,颤抖着手在他其实应该已经是尸体的身体上反复戳了几下,这才急急忙忙的升上水面换气。
这时候她只觉得胸腔仿佛随时会炸开,急剧的动作使得血液飞快流转,明明应该被水流不断带走温度的时候,反而感到一阵阵的燥热。
但这不是什么好事……
云风篁有些遗憾的看了眼水底,虽然什么都看不到,入目都是幽冷的晃动的玄色,但她知道,刚刚被她溺死之后又补刀的刺客,手里有一把很不错的匕首。
可惜他捏的太紧了,她没有足够的力气跟时间抢下来,只能勉为其难的用更沉重在水里也更不灵活的短刀。
一二三死了……气力耗尽的云风篁全靠水性精熟才能够在这种时候还浮在水面,她甚至暂时没有力气追上去看看皇帝怎么样了,只不住的咬着舌尖强迫自己保持清醒,在心里默默计算着,还有一个……不,按照当时匆匆一瞥,应该还有两个刺客?
她在心里苦笑了下。
当年谢风鬟的事情发生后,她从北地远来帝京,那时候以为这一路应该是她这辈子最艰难的时候了;
刚进宫时从莎绿亭飞身入湖、于暮春冰凉的池水里哆哆嗦嗦的寻找着上岸的机会、找到之后却撞见了公襄霄,她就想自己十二岁时的那场跋涉到底还年轻,今生今世应该不会再有比一日之中接连遭受三次危机更为难的情况了;
但此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