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公襄霄离开摄政王府后,摄政王头一次主动提起这个长子。
陆氏抿了抿嘴,先说道:“父要子亡,子不得不亡。不管怎么说,寿宁侯是王爷的嫡亲爱子,王爷怎么对待他,都是应该的!”
习惯性的挑拨了一句摄政王与公襄霄之间的关系,她才继续,“妾身虽然不敏,却也知道,自己论才貌,不过尔尔,论家世,也比不上纪、洛、孟、殷、欧阳那样的大家之女。当年能够侍奉王爷,无非是靠着义父。既然如此,妾身又怎么可能指望自己能够真正左右王爷?之所以寿宁侯这些年来日渐见弃于王爷,归根到底这是王爷自己的意思。”
“寿宁侯年少无知不懂,妾身却怎么可能不明白?”
陆氏叹口气,“王爷本来就不是贪图美色之人,这些年来后院始终清净就是个例子……如何能被妾身蛊惑,厌弃与少年时候恩爱发妻所出的嫡长子?”
但这些年来世人,包括公襄霄自己,都觉得摄政王有了后妻就做了后爹,处处看公襄霄不顺眼。
可见这是摄政王故意的。
摄政王目光有些古怪,哂道:“原来你都清楚?那倒是奇怪了,孤从那么久之前,就开始为霄儿安排退路,按说你看他不顺眼是顺理成章的事情,却怎么任凭震儿待在府里不说,如今还想推他抛头露面?”
公襄震可是陆氏的亲生骨肉。
这些年来,陆氏对他的宠爱也是真心实意的。
明知道前途叵测,甚至摄政王自己都没有信心,故此提前为公襄霄安排生路,陆氏自己愿意跟着摄政王一起同甘共苦,摄政王就很意外了,遑论连儿子也乐意搭上?
“王爷若是成功,震儿如今出去帮您,前途自不必说。”陆氏笑了笑,走到他身侧为他添茶,柔声说道,“若王爷失败,就算震儿一直躲在府里,哪怕王爷着人将他悄悄儿送走,他一个才十一岁的孩子,将来会如何?说句不好听的话,就算死在哪个角落里,妾身都是不知道的。与其苟且偷生,还不如轰轰烈烈的拼上一场!”
见摄政王看着自己,目光玩味,她心念转了转,微笑道,“王爷知道的,妾身只是义父收下的义女,早年出身寒微。”
“但以王爷的出身,可能很难想象,妾身的出身,到底寒微到什么程度。”
陆氏缓声说道,“妾身被义父收留时年纪太小,具体的,也不是说记不清楚,是不能也不敢去想了,每次略作回忆,最鲜明的感觉,就是饿。您知道么?妾身给义父做义女后,挨打最多的原因,就是偷吃。尽管妾身当时知道食物足够,不会挨饿了,却还是忍不住……震儿太小了,一直养在府里也没什么历练。妾身不觉得,他这会儿被王府送走,以后没了咱们俩的庇护,还能够过的好好儿的。妾身不是怀疑王爷手底下人的忠心,但世事难料,万一忠心的人跟他失散了呢?万一忠心的人出了岔子呢?震儿这年岁,就算给他塞上一堆金珠玉器,也不过是催命罢了。”
“妾身虽然卑微,但王爷乃神宗骨血,震儿也是公襄氏堂堂正正的血脉。”
“就算输,他也应该输的坦坦荡荡,于青史记载生殁,而不是毫无痕迹的来去,甚至他日流落民间,为那些乡野之人侮辱!”
“……”摄政王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轻笑了声,说道,“孤竟然今日才知道了爱妃的心迹。”
陆氏追问:“那王爷许震儿露面么?”
但摄政王却没有给出明确的答复,只道:“孤再想想。”
……陆氏回到自己房里,才觉得里衣都湿透了。
她轻轻吁了口气,命左右预备热水沐浴更衣。
泡在洒满了花瓣的浴桶里,感受着热水对肌肤身心的抚慰,陆氏才稍微放松了点,但旋即被屏风后传来的熟悉脚步所惊,下意识的又绷紧了。
“王妃娘娘莫要担心,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