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才到地方,就察觉了不对,然而兹事体大,臣不敢走漏风声,故此将知情者皆以‘贪污受贿’致百姓惨遭水患的罪名捉拿下狱。”丹墀下,欧阳燕然沉声说道,“甚至未曾透露给寿宁侯,只让心腹私下查访。后来水患稍平,臣回京叙职,也只带走了场面上的人手,仍旧留了人在南面继续追查。”
“如今得到凭据,故而才敢来禀告陛下!”
他是前两日才回来的,虽然已经梳洗过,瞧着眉宇间仍旧有些风尘仆仆。
淳嘉面沉似水,说道“爱卿有心了,若非爱卿老成持国,只怕朕也要被蒙蔽过去。”
欧阳燕然道“这是圣天子当朝,正气充塞天地之间,宵小之辈种种鬼蜮伎俩,天意不能成功。”
说是这么说,君臣俩的脸色都不轻松。
“纪氏余孽既然能够神不知鬼不觉的挖穿堤坝,酿成数个州县遭受水患,可见元气尚存。”淳嘉沉声说道,“若只跟之前一样,私下缉捕,恐成尾大不掉之势!但若是要公开捉拿,却得有个理由。”
他此刻心情当然不是很好,不过其实也没有很意外。
当初跟摄政王合谋,杀了纪氏一个措手不及时,皇帝就心里有数,这么干看似斩草除根的迅速,但纪氏毕竟是显赫了三朝的名门望族,还是外戚,有着丰富的架空皇帝的经验,正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不太可能主家死伤的七七八八,就一点儿水花也打不起来了。
总有些余孽侥幸躲过搜捕之后,不肯从此隐姓瞒名的好好儿过日子,却一定要做点儿什么为纪氏尽忠。
这两年他一直防备着,如今听说水患其实本来不会起,或者不会那么凑巧的发生,纯粹就是纪氏余孽为了报复公襄氏,专门搞出来的,倒是有种“总算来了”的松口气。
此刻就跟欧阳燕然商议,要如何将他们赶尽杀绝,“只怪摄政王当初太过无用,他口口声声要求朕让他放开手脚行事,谁知却还是让这些人逃出生天。”
“摄政王志大才疏,不是真正能够担当重任的人,先帝未尝不知,只是神宗陛下子嗣单薄,只先帝与摄政王二子。”欧阳燕然叹息道,“先帝无子,摄政王也是子嗣单薄,先帝当时也是没得选。其实说到底,先帝驾崩的时候太过年轻了,若是再长些岁数,想必先帝也会考虑从宗亲之中过继子嗣的。臣还记得,当时先帝病重,臣被纪氏算计,贬谪荒僻,临行前入宫拜别先帝,先帝黯然神伤的样子。”
就委婉赞淳嘉,“若是先帝当时知道有陛下这样的嗣子,想必会十分欣慰。”
君臣俩一起说了会儿摄政王的坏话,言归正传,商量要怎么才能够名正言顺的剿灭纪氏余孽?
直接下令肯定是不行的,虽然真相曝露出去,估计很多之前同情纪氏的人都会转变态度,对他们喊打喊杀。
但……
这对朝廷的威信不是什么好事。
毕竟这次水患波及范围可是不小,举国最为富庶的几个州县都受到了牵累。
堂堂天子,泱泱重臣,却教一群失了主家的丧家之犬给算计成功,还失了打压韦纥的大好机会,这也未免太无能了点!
君臣都丢不起这个脸。
而且还要考虑邻国韦纥,如今正裹挟着穆鄂可汗一家子四处征讨的自封可汗诃勒,虽然还没完全平定草原,但看情况也差不多了。
国朝一早做好了心理准备,就是诃勒一旦坐稳了汗位,必然会打中原的主意。
可因为淳嘉先一步亲政,干掉纪氏,敲打诸臣,目前看来也还能稳稳的弹压住摄政王,朝廷算不得如指臂使,却大体平稳,诃勒纵然这么想,估计也不敢贸然行事。甚至淳嘉这边还能琢磨下让他要么不能那么顺利的一统各部族,要么就是后院起火自顾不暇,之类。
但要是纪氏余孽竟然有能力制造绵延数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