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子说话轻声细语,绑起人来却毫不含糊,顷刻就将莼之的双臂绕到后背,绑得结结实实,剩下的绳子绕了两圈,从他口中绕过,莼之的嘴便再也合不拢了。女子十分满意,嘱其坐好。
她从怀中取出个小木碗,入庙内倒了点水,取出个很小的葫芦,从里面倒出条细细的小虫来。那小虫不过半寸,全身金光灿灿,有口有眼,一入碗就欢快地游起来,游着游着,身上的金色开始变淡,碗中的水渐渐溢出酒香来,香味越来越浓厚,越来越醇,莼之只觉得肚中有千万个小爪子在抓自己,脑中只有一个念头“我要喝了这碗酒,我要喝了这碗酒。”
女子知他难受,说些话儿引开他的注意力。柔声说“施公子受苦了。这条虫名叫杜,你腹中那条名叫康,两虫一阴一阳,乃是夫妻,是西王母当年在昆仑赠与周穆王姬满的。三年前我师妹无意中在大安府的姬满墓中带出赠于我,造酒之时,先把杜放入水中,再把康放入,就可以造出天下最好的酒。‘酒中仙’、‘醉蓬莱’却是我那小儿随口起的。”(大安即西安)。
女子语气平平淡淡,莼之却听得发懞,心道西王母与周穆王难道不是传说中的故事而是真么?难道杜康原来竟不是夏朝的第五位国君,而是两条虫?心想我是不是在做梦?可眼前情形和身上的绳索,却是真真切切的。
女子继续说道“不过酒造好后,两条虫却不能放在一起太久,否则康就会把杜吃掉,自己一家独大。虽说康吃了杜后放入水中能造出最美味的好酒,可那酒却性子太烈,人类无福消受,喝后即亡,好酒便变成了穿肠毒药。想来世间万事无一不如此,乐极生悲,物极必反。”
“那你们是如何知道这法……”莼之忍耐不住,大着舌头问。猛然醒起自己只能问一个问题,生生把最后一个字憋了回去。
女子见他脸憋得通红,轻轻说“施公子可听过华阳真人么?”
莼之摇头。
“我与外子都是华阳真人的徒弟,在茅山华阳观随师父修行。师傅说过,修行之人须得灭人欲,我们俩均不相信。后来生下算儿,果然得了怪病,”那女子面色凄凉“我和师兄于道法上颇有心得,如今都已逾三十,容颜不老,可我儿今年才十岁,却如同百岁老儿之貌,大夫说,他已时日无多了。”
莼之不忍,劝道“天下如此大,将来兴许会有法子救他……”
女子摇头,眼中泪光盈盈“师父说,我夫妻俩知晓天机,师兄又性情坦率,泄露天机太多,老天必将此报报在后代身上。人可以改运,改命却是万万不能的。因此,我只能帮你算一个问题,多了又要报在算儿身上。”
莼之不敢再劝,过了一会,那女子擦擦泪,把碗举到莼之唇边,举起手指,示意莼之不要说话。
美酒就在口边,莼之全身都在冒汗,似乎有千万条小虫在自己全身游走一般。愈发觉得口干舌燥,可又不敢伸长脖子喝掉那酒,只得强行忍住,生怕自己喝了会惹恼这女子,没法问到想问的问题。
挨了一会,莼之果然觉得酥痒难耐,觉得有条小虫慢慢爬出自己口中,心中恐惧,强行忍住,大张着口,好在那小虫离嘴越近,爬得越快,过了一小会,女子喜道“得了。”
看那碗中,果然多了一条通体银色的小虫,它游得飞快,象是在找杜一样。
女子看看太阳,倒了些酒进刚才的葫芦内,又用头上的簪子小心地挑出已经全部透明的杜,放进葫芦,再取出另一个葫芦,小心地将剩下的酒和康全数倒了进去。
莼之长呼一口气,想活动下酸痛的手臂“可以把我绳子解开了吧!”
“公子稍安,片刻即好。”那女子用簪子在自己指尖上一刺,以鲜血为墨,在葫芦上画起符来。
此时,一阵黄风卷过,那小元不知何时回到了庙前,闻到酒香,欢呼一声,以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