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脚把被褥拉了拉。
儿子一只被输液针头扎得密密麻麻全是针眼的左手裸露在他眼前,中年男人的心里防线接近全线崩溃。
为什么自己的儿子就要受这种折磨,为什么不是别人家的孩子?自己到底做了什么孽,才让儿子受尽这些苦?
这些带着愤怒和不甘的自我提问,像一个个拳头捶在他的胸腔,带来阵阵的绞痛。
他坐在妻子对面,夫妻二人,各自低着头。
张美抬头看了一眼丈夫,眼神里却带着一丝轻蔑与深深的厌恶。也不知道该和眼前这个人说什么,是该庆祝还是该抱头痛哭?是该怪他没有照顾好儿子,还是该恨自己嫁给了他?
也许换个人,生的孩子就不是这样了。
张美常常有这种让她自己都觉得难以面对都想法,想法让她心头发刺,然后她把这些刺一次次都转移到丈夫身上。
夫妻二人的感情,早已因为这些刺而支离破碎。
许久,丈夫启唇。
一个低沉极富磁性的声音响起,光听声音就能把人耳朵粘住,可惜语气却太过严肃冷淡。
“你先回去休息一会,小光这里,我守着。”
张美头也不抬,摇了摇头。
丈夫睨了张美一眼,皱着眉,语气清淡的说了句“放心吧。”
张美把脸撇了过去,看也不看他。
无言是最大的轻蔑。
丈夫双目通红看着张美,眼里好像在瞬间就汇集了大片的狂风暴雨。末了,只是叹了口气,沉默了。
狂风暴雨终是克制住了。病房又恢复了冷冰冰的寂静。
中间来了个护士,询问病人的情况。儿子已经是医院的常客了,护士来来去去就这几个,对儿子的身体状况早就轻车熟路。
“睡着了?”
“嗯。”
“来,我给量下提问,你把他胳膊抬起来。”
“嗯,好了,暂时缓过来了,你们也可以轮流歇歇。”
“嗯。”
“谢谢护士。”
简单的交流了几句,护士又离开了。
护士走后,丈夫冷冷说道“那我回去。”他如果再不离开,心里的狂风暴雨怕是再也克制不住了。
张美断是没料到丈夫会说这样的话,眼神略过一丝失望,望着他,厌恶的皱了皱眉,点了点头。
“好。”
丈夫拿这外套,转身就走,十分决绝。
看着丈夫的背影,张美心里说不出的苦。少年夫妻,终究是走到了这一步。
在病痛面前,爱情算个屁。
她需要钱,为了儿子,她什么都愿意付出。
这就是母亲。盲目而疯狂。
丈夫前脚刚走,她便追了出去。
“我回去,你守着。”
还未等丈夫回答,她便疾步离开了医院。
都撑到了今日,万万是不能倒下的。
刚出医院,一亮黑色轿车便来到了她跟前。
车窗摇下,是一位中年男子。
中年男子看着张美狼狈不堪的模样,眼里说不出来的复杂情绪,好像有些温情,又好像有些厌恶。
“上车。”
张美迎着他的目光,漠然道“我自己可以回去。”
中年男子幽深的黑眸里涌起复杂难言的情绪,脸上的神情看不出深浅,冷漠而严肃道“上车。”
张美无法抗拒,只得妥协。
车子缓缓驶入郊外的一处别墅区。
张美跟着男子进了别墅。
中年男子扔给她一条干净的毛巾,虽是切齿痛心,依旧轻描淡写道“洗洗。”
张美的眼睛红了,有些不屈的看着中年男子,任由毛巾滑落在地上。
悲从中来,中年男子无声的叹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