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雀湖一行,让刘义符的心情如车窗外潮雾笼罩中那绵绵密密的雨丝,纷纷不止,或许是不该来的,那样他可以无视舆论,凌厉果决,但现在,他觉得有点难以下定决心,不过还不是时候,还有时间考虑。
雨下得越来越大,车厢顶蓬木板拼接处开始滴水,侧板缝隙也一条条水迹潺潺地流进来,将座垫渐渐浸湿,这样再过得一会儿,一双脚就没处放了。
“车内进水了,找个地方避避雨!”
“好嘞!路面到处是泥水,轮毂也陷了走不动……”牛默在前赶车,随口应了一声。
马车很快就折道向南,刘义符朝外看了看,这边是青溪河东岸,南下过七桥也能到建春门,但马车前行了一段拐进路一片屋檐停下了,那屋顶流下的水帘一般干檐下似乎站着一大群人,看样子都是避雨者。
刘义符钻出马车一跃而下,抬头一看,这竟是一座临街门楼,门楣上有黑底镏金的“临川王府”四个大字,不由面露喜色,真是好巧,不过刘义庆应该不在家中,就不好进府叨扰了。
“官家!要不要换件外袍?”
刘义符看了陈裨一眼,再低头打量自身,后背肩膀上湿了两大块,有点凉嗖嗖,不过一会儿就干了,他也就摇了摇头。
旁边不远处,牛默将车辕套索解开,拉出两匹挽马拴到一边门廊下的石雕辟邪像边,剩下空车被固定在那儿,他找出一块抹布,钻进车厢将水渍抹干。另有十来名侍卫牵着马,在屋檐下有点拥堵。
门楼中间过道对面,避雨的人群忽然一阵骚动,两名身着短衣大口裤,头戴结巾的年老家仆背着一个长布囊,手里打着黄油布大伞,跟随着两名十一二岁的小姑娘走了过来。
“姐夫!是你吗?”
年小的姑娘头上以绢花扎着双平鬟,身个矮显得有点单薄,小脸红彤彤的带着婴儿肥,眼神既好奇又有点露怯。年长点的小姑娘个头高挑一点,头上扎着丝巾红花的元宝鬟垂下齐眉小流海,两缕鬓发垂下脸侧遮着了耳朵,双眉弯弯,眼睛瞪得大大的,看着娇憨清纯可人。
两名小娘皆是一身红裙,在这烟雨蒙蒙中的门楼下如两株含苞的蔷薇,令人眼前一亮,心生喜感。高个的小姑娘隔着老远就怯生生地喊了一声,也不知是喊谁,反正面生得很。
“汝等何人,回避回避!”
牛默还在擦拭车厢,闻言吓了一跳,立即就手按刀柄跑过去阻拦,这下那两名小姑娘如受惊的小鹿有些害怕了,转身想要走,一名老仆扔下伞,躬腰九十度拱手行了个大礼道“我等是沈家人,小娘子想要认见亲人,不知可否通融一步?”
沈家人?刘义符有些纳闷,闻言仔细打量,那两名老仆面相端正,无甚特别之处,也没什么危险的气场,那年纪小的小姑娘约莫十来岁,长得颇为清秀,年长点看着竟有几分熟悉感,便对牛默挥挥手,让那主仆四人过来。
“呀!果真是……姐夫唉!”年长点的小姑娘面露惊喜,叠手腰间盈盈道了个万福,笑着自我介绍道“我家阿爷表字士美,阿姐叫沈妙姬,昨天就看到姐夫了!”
难怪看起来面熟,竟是沈敞之次女沈容姬,也就是沈妙姬之妹,刘义符恍然,笑道“哦……原来竟是小妹,你如何识得?”
“是呀!真是好生唐突,但阿姐有书信来往,昨日姐夫进京,甲士列道,百官相随,小妹就在街边看到了。”沈容姬有些欢呼雀跃,一双大眼睛璨璨如星。
“那你怎生在此?现居于何处?”
“小妹和母亲寄居在叔父家,这是在临川王府学琴,适逢下雨无有车驾,天色又晚了,可怎生回家?”
刘义符笑了起来,沈容姬这是想请自己送她回去,加上这时代玄学讲究玄心、洞见、深情,人们对亲情是无比看重,道左相逢是一定要见礼,不然会遭非议,即算是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