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康城西南,渎六桥下的护城河与秦淮河交汇流入长江,此处西北,西篱门外有石头城,内有西州城,如今皆屯有重兵,以备出征。
桥南河叉口处有成排的边淮列肆,东面临近朱雀大街有盐市、西口市,正南有市署、草市,使得这一带商铺林立,非常繁华,其间有一家经营巾帽、鞋袜、腰带、簪珥首饰的吴氏衣饰店,占地十余亩,前后三进,左右五列,倚河临街的前进有三层高楼。
二月初一朔日大朝,次日即是朝廷禁军出征的日子,一大早,贺安平就起来了,登上店铺后院墙外的角楼上,居高临下遥望秦淮河上如长龙般的船队满载着禁军士兵,往石头津码头集结,城内的那位伪主也会在那里举行誓师,据说不打算亲征。
这就让贺安平无法回江夏复命,他得启动下一步的计划,直等到上午巳时,约莫礼仪结束,参与的官员们散去回衙,贺安平久等的人总算乘普通车驾来了。
后院门处,扬州兵声曹校尉吴逢走前引路,后面跟着一老一壮的两人作一般士人装扮,头戴黑介帻,身着青色宽袖长袍,耸拉着脸显得有些不高兴。
左边一人中等身材,年过五旬却无甚老态,蓄着长长的三缕黑须,脸面微黑,双眉笔挺,目光锐利,带着一种武人的锐气。另一人不到四十岁,身形高大,肤色微白,宽额方脸,上唇蓄着两撇短须,步伐之间落脚沉重有力,看上去也是一名武将。
“道序将军!弘先将军!别来无恙乎?”贺安平立于墙头躬身行礼,又道“请恕行止不便,有失远迎,快请上来吧!”
“呵!却在此等地方约见……”年老者正是胡藩,字道序,听贺安平一说面露些许不悦之色,微微拱手还礼,毫不客气道“贺将军须知,若非有位尊者递名刺相请,胡某是不趟这浑水的。”
“罢了!既来之无须多言,也许……是福不是祸呢。”年壮者正是沈庆之,见此连忙劝说。
胡藩祖籍徐州宿迁,后迁江州豫章,早年追随过桓玄,后随先帝征讨南燕、卢循、刘毅、司马休之,并参与北伐关中之战。景平元年,胡藩因宿卫宫内东府,擅开边门被疑为不轨,遭革职免官,至刘义隆迎立,欲征为建武将军,胡藩见形势不妙,告病未就任。
而沈庆之早年受赵伦之赏识,被任为宁远中兵参军,辅佐赵伯符镇竟陵,至永初二年调为殿中员外将军,景平二年丁母忧去职,理当守孝三年,日期未满是以还没起复。
不过有临川王刘义庆相召,仲兄沈敞之勤王效命于荆州,嫡女又纳为贵妃,基于这层关系,沈庆之也就同意了刘义庆之请,并助其说服胡藩一起来见,因为刘义庆身份敏感,一向深居简出,仅奉行公事,并不好露面。
三人一起登上院墙,步入角楼,里间布置比较简陋,只有角落处的红泥小炉正有热气袅袅,茶水已煮好了。贺安平上前取过茶壶,给几人各上了一盏。
“三位将军有事且畅谈,某就失陪了。”吴逢是赵伯符亲卫牙将吴阶之弟,原是募士营幢主,后被遣归建康主掌扬州兵声曹。
贺安平挥了挥手,示意将门带上,角楼的窗口很小,里面的光线一下就有些暗了。
“眼下大战一触即发,正伪之争也该有个结果了,然……善后诸事千头万绪,贺某担以此任,深感独木难支,还请二位将军倾力相助,无论成败,你我都算不上大罪,当年仕桓玄者,先帝尚且能不计前嫌,而今还不是外敌,二位将军以为然否?”
胡藩捧着茶盏抿了一口,沉吟片刻将之放于小案上,微微叹了口气道“若于瓦官寺这般行事,贺将军就不必请胡某了。”
“这……道序将军当知建安侯遇害虚实,更别提去年除夕荆州行宫外的谋刺事件,能手刃此蠢虫,贺某并不以为是什么坏事。”
“据某所知,临川王与沈弘先皆无兵权,更无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