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义符本来准备在州学住上一两天,监督观察一下首次制科,可听了裴恺之的建议,当日上午就兴冲冲地返回了州城,在行宫东书房内召吉翰、郭叔融二人问对,不料他一提出来,两人却不是很赞同。
“建康南郊已建有明堂辟雍,祖宗神位皆安于太庙,荆州若另建,当如何奉迎神主?”吉翰不以为然,又道“裴恺之如此提议是不在其位,故不知中府意图,或许……有投石问路之意。”
“此言怎讲?”刘义符一头雾水,裴恺之明明是很认真地提出,并不像是在试探,而且其中利好的一面也是显而易见,于是他又问“难道建辟雍关乎中府之大略?”
“何止是关乎?这是直接决定中府未来布局的大事啊,不然臣等岂能想不到此事?”
吉翰一脸严肃,这些礼制上的事,刘义符有些不太明白,郭叔融见了,笑着解释道“陛下!辟雍之制固然可精简,却不可轻易迁移,荆州若建,则都城就真正定下来了,辟雍落成之日,陛下须举兵东向建康,迎奉神主牌位,不然太庙岂能空置?而不建则荆州仍是行在,无关大局,一切皆可从简行事。”
刘义符讶然,若有所思道“是因为孝道?”
“然……亦不尽然!当年先帝欲迁都洛阳,一是北方士人皆未秉政,洛阳未生祥瑞,亦未使人先建宫室;二则是孝穆皇帝神位及陵地皆在京口,其三不谈不也罢。”郭叔融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又道“故此,陛下欲北伐陇西及关中,辟雍一事还是暂不考虑。”
虽然两人说得很委婉,刘义符也总算是明白了,裴恺之的提议可能是荆襄籍官员普遍存在于心的想法,毕竟他们已逐渐出任中府要职,可荆州并不是永久定都的好地方,如果一整套的礼制建筑落成于此,将来要迁都,荆襄系官员岂会同意。
就像先帝想迁都洛阳,连王仲德那样的北方士族都极力反对,可想而知,都城不是一个简单的事,裴恺之还没进入权力核心,不知道中府接下来的打算,这也正常。
刘义符如果想要东征建康,早在义阳战后就可趁胜东进了,但那要四五年才能掌控局面,错过了北伐的最好时机,而巡幸荆州则大不一样,中府自建立以来,高效的执行力,绝不是被高门把持的建康朝庭可比的。
“这么说来,辟雍就不建了?”
“或许……太社(祭土地神)和太稷(祭五谷神)可营建,以备郊祀、典军、拜将之用!”吉翰一脸纠结,显得内心有点矛盾。
郭叔融摇了摇头,无语道“要么不建,要么就宣扬开来,却慢慢拖着,不然建了圜丘(天坛祭皇天)、方泽(地坛祭厚土,皆与社稷配套),你能不建明堂、太庙吗?”
“咦?拖着是个好方法,取其利而避其弊,就这么办好了!国之大政,岂能让人轻易看出端倪。”
吉翰双手相合,抚掌大笑起来。郭叔融一怔,楞了楞,哑然失笑附和道“正是!北魏更希望我们东征建康,使者送还毛使君正在南阳,我们也要顺了他的意才是。”
“二位先生真是务实者啊,上巳快到了,要加紧准备礼仪事啊!”
刘义符想想也是好笑,若只建社稷坛,只需两三个月就能完工,城南护城壕岸到江边有十五里,地面足够大,可这只能在行宫正南,而拱极门南街这边并没有城门,东面的纪南门那可不行,这下荆州城要加一个城门,由五门变六门了。
北魏威名赫赫的黑槊公、洛州刺史(治洛阳)、镇远将军、新安侯于栗磾在等着接收粮食,而且赎人之粮货,限期三月之前交付,互市的二十万石按约定是八月之前完成。
中府是压力山大,届时尽量换牛羊驴骡,牛是可以当耕牛,其它可充作军粮北伐陇西,所以在此之前,当然要极力掩盖意图,大张旗鼓建辟雍也就释放出一个信号,只是这样一来,就不知建康朝庭什么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