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献信件、账目卷宗,应该汗牛充栋不计其数才对。从朝廷到各州道乃至边疆,也该有不少文武官员与其私通的信件、物证,然而这些却都少得可怜。就像你挖开一株参天巨木,却只看见几条毛毛根,根本说不过去的。”
“有没有什么蛛丝马迹,可以顺藤摸瓜的?”
“这方面,对方做的也很干净。只是目前不能定论到底是乌鸦一直以来就做得干净,还是那天先到的人做的干净。查抄案场大概用了两天半的时间,回到京城后,朝廷下旨由大理寺主导,刑部及其它各部司配合,察事厅子代圣监察,将所有卷宗文献、贼囚嫌犯,统一梳理、审讯审查,所有口供、文件、信件,都对了一个遍,几乎没有缺漏,简直是天衣无缝。
就对各类私通贼匪的手札信件来看,开元初年最为猖獗。上至公卿王侯下至主簿幕僚,乃至边疆的节度大将,都有与乌鸦私通的嫌疑。
甚至一位驻守过西域的将军,在信件里竟然信誓旦旦的说誓死追随乌鸦少主,倘若举事,必定带兵来长安共谋大事。信上还有那位将军和自己几位副将的签名画押。
像他这样有实权带兵的将军便有近十位,各路大小将领更有百余名,那些卷宗看得当场各位冷汗直流坐立不安,当时大唐的情况,似乎比现在好不到哪里去。”
“哦?后来那位将军,以及其它所有牵连的将领结果如何?”
“天宝年间那位将军告老还乡,寿终正寝,朝廷赐了谥号,子孙虽不再出仕做官,也都得了金玉良田,安居乐业。其他几位情形大致相似,或战功卓著屡获封赏,或兢兢业业安守边疆,除了三位将军在边疆战事中殉国外,其余大都安享晚年。以平日里大家都对他们的印象,是万万不会想到他们会跟反贼私通的。
至于那些都尉郎将之流的事迹,倒有许多可疑之处。除了五人在边疆战事中屡立战功,获得了朝廷拔擢,有三位老死军中,有两人目前在讨伐安禄山的前线,也是骁勇善战,不见异端。其余一百余人,部横死。”
“部横死?那可是一百余名都尉郎将?难道当时没有引起朝中人的猜疑么?”
“死是横死,却也不是在一朝一夕。比对从乌鸦巢穴缴获来的文书和大理寺、兵部、刑部所有收录的卷宗来看,从开元初年到开元中期,大约经历十几年的时间,这些人小一半因为触犯军法而被处死,一部分人在戍边时或战死或失踪,另有二十余名死于伤害风疾,还有十余名更为蹊跷,也更明显,只记录了性命籍贯生卒年月日,以及家中三族的姓名关系,其人升平无只字。这样的卷宗竟出现在兵部,现任的兵部同僚看了,无不瞠目结舌,胆战心惊。
一些涉案的文官,人数少很多,然而大多都是横死,或是疾病致死,或是调任途中遭遇劫匪。只有一位姓张的中书舍人自告奋勇,在对吐蕃的一场战事中,监军有功,后告老还乡,得以安度晚年。”
“哦?这么说来,这些与乌鸦有所牵连的人,在开元中期就已经被妥善处置过了。”在提到“妥善处置”四个字时,郭暧口气里带着一些惊喜和敬佩的意味,口气尤为重些。
不等鲜于燕再说什么,郭暧紧接着又问“那是不是到了天宝年间,乌鸦集团的活动有所收敛,与之牵连的官员就很少了?”
“没错儿,开元后期乃至天宝年间,乌鸦的行动急剧减少,似乎蛰伏冬眠了一般。几十年间,文献中反应出来,与之有所勾连的文武官员总共不超过三十人,而且大多官职微末。不过几天来,你一直昏睡在床,这事儿你是怎么知道的?”
“这个并不难猜到,你想啊,则天女皇一朝大肆屠戮李氏宗族,更任用酷吏,滥杀枉杀,文武百官无不战战兢兢,想必在那个时候乌鸦一伙儿趁机拉拢勾连,势力达到了顶峰。至于开元年间,如今的太上皇当年可是盛年壮志,文治武功威加海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