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放在腿上,仰着脖子,凭虚远眺。此时的怀秀,超脱而空无,就连他浑身酸腐的酒气,都变得让人很舒服。
这疯僧禅定的样子,又是一代神僧的风范呢。郭暧心中不由得叹服。
二人放慢了脚步,并非恐惧,而是发自内心的出于对一位入定高僧的尊重。
此时的疯僧,是怀秀,还是怀草,谁又说得清呢。许多超凡入圣的高人,反而都是些离经叛道的人。
三个人,分作两边,陷入了巨大的沉默之中。
忽然,郭暧意识到,这不竟是一种对持么,疯僧也好,神僧也罢,自己来可不是看这和尚入定的。
“和尚在看什么?”郭暧轻语试探。
“和尚在看琉璃湖。” 怀秀兀自入定一般,丝毫未动,轻吐呢喃。
这座湖,叫做琉璃湖。
“可看见什么?”郭暧再问。
“湖上无风。”怀秀作答。
“看来是心里有风了。”郭暧笑对。
“哈哈哈哈,有趣,有趣,这位小兄弟,你又看到什么呢?”怀秀忽然大笑,一双眼里射出异样的光芒,转过些身子,斜对着二人。
看来,怀秀要作怀草了。郭暧心下一惊。
“湖光如镜,一座宝应塔。”
在西明寺的西北方,有一座高塔,名为宝应塔,作藏经楼用,塔高九重,是西明寺最高的一座建筑,水面上没有风,塔影径自映在湖面上。郭暧如此说,是以所见对所答。
“那藏经院里有座宝应塔,湖中还有一座宝应塔,和尚看见一座宝应塔,你看见一座宝应塔,他看见一座宝应塔,我问你这宝应塔是何其多呢?”怀秀问起,再发禅机。
“一座。”
“那湖中的可还是宝应塔么?”
“湖中幻象,自有真如。”
“你再看呢!”怀秀微笑,似问非问,伸出一指,指向湖面。
郭暧闻声看去,却见整座琉璃湖好似与天地倒转一般,湖中的宝应塔直戳戳顶天立地,矗在那里,一样的宝顶,一样的八角塔身,一样的九重飞天。
真真切切。
郭暧不由一惊,连忙抬头,望向西北方的藏经院,宝应塔纹丝不动,还在那里。
郭暧旋即又望向琉璃湖,宝应塔纹丝不动,矗立在湖中世界。
“你再看呢。”怀秀的声音传来。
话语甫落,就见怀秀一扬手,葫芦中的酒液激射而出,散做一团水雾,只见晶晶莹莹,千千万万的水珠浮散在琉璃湖上空。
初时,那些水珠不过黄豆大小,密密麻麻接连在一起,如一团青蛙的卵。
神奇的是,郭暧非常确信,在每一颗黄豆大小的水珠中,都映着一座西明寺,琉璃湖里,映着一座宝应塔。
水珠渐渐变成海碗那么大,慢慢的又变作铜鼓那么大,细小的水珠在不远处化作无数巨大的泡影。
每一朵泡影里都有一座西明寺,琉璃湖里,映着一座宝应塔。
“小孩子的把戏。”郭暧心中寻思,还没等想到怎么说,却见泡影中的图景,又发生了变化。
每一朵泡影里渐渐映出整座长安城的景象,恢宏的建筑群落,连绵与群山相接,落日的余晖洒落,更显繁华富丽。
泡影与泡影相连,泡影与泡影相接,重重叠叠,无数的日落照耀下的长安,仿佛无数并行的世界,在郭暧的眼前统统铺展开来。
无数的遍洒金光的琉璃湖,无数的宝应塔。
是幻术么?郭暧心中寻思,轻曲食指,便想弹指破空,尽消眼前的幻景。
“郭暧,你看!”忽然,鲜于燕拍了一下郭暧的肩膀,粗胖的手指向着头顶上一朵泡影指去。
啊——郭暧心中一声惊叫。
自己和鲜于燕,连同那怀秀和尚,竟然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