彬在乡中遭遇四、五刺杀,甚至有一次刺客直接冲入王彬居室,更将王彬一名小妾当场刺死!
这些刺杀,刺客有的行刺不成便逃走,有的则被当场擒下,审问皆以义士自标,痛骂王彬,至死不饶。
王彬也不知这些刺杀背后到底有没有主使者,如果没有,那是时人恨他欲死,从另一个侧面印证沈维周时誉之高,在一些人看来甚至可与社稷安危等同。而若是有主使,则意味着沈家并未因为王导的引退而打算放过王彬,仍要将他置于死地!
这两种情况,无论是哪一种都是最坏局面。王彬比任何人都清楚沈充的阴毒诡计,如果沈充还是不打算放过他,那他真是岌岌可危。王彬不是没有想过以此反击沈家,自己导演一场刺杀而后借此攀咬沈充,斥他暗杀大臣。但如此一来,此前好不容易按下的司马勋之案又要被翻出,或许这正是沈充所希望的。如果王彬真的那么做了,可能整个琅琊王氏都要再受连累!
本身背负骂名,又有性命之忧,王彬这段时间过得可谓悲苦。虽然琅琊王氏在侨置的琅琊郡中广拥部曲义从,但也不可能什么都不做毕集丁壮去保护他。而且沈氏吴人同样不弱,如果真的要集结部曲而作乡斗,王氏可能还要处于劣势。
在乡中藏匿两个多月,寝食不安,王彬最终决定还是归都。毕竟建康城乃是京畿所在,还有宿卫大军镇守城池,身在物议中心,沈充也不敢再肆无忌惮的加害折磨他。
于是在月前又经历过一场虚惊刺杀之后,王彬终于秘密离乡,夜中回归建康城。可是在途中却得知他在都中的旧居府邸外,日夜都有时人潜伏,等待他归都。
无奈之下,王彬只得返回乌衣巷的王氏大宅。他已经做好了要接受王导训斥责骂的准备,因为这一次确是他做的不妥,不独自身惶惶如丧家之犬,更连累了王导,也连累了整个王家。
所以在感受到王导的态度之后,王彬再也忍不住,反手抓住王导的手,语调哽咽道“阿兄你要信我……我真从无害国之想,小貉子、我想除掉小貉子,也是要行忠义之事,假使我能取代他,我也有恶战淮上的勇气,战死不悔!为什么、为什么时人误我至深?为什么时局到了这一步?”
“……若非我家忠义匡扶,晋祚何能续于江表?言及身赴国难,我家又何曾落于人后?何以时人如此短视?”
讲到这里,王彬已是涕泪横流“我非哀伤自身,只想求一公允……我、我王世儒,祖辈冠缨,世享国恩,怎么会是害国之贼?那小貉子又算是什么贤?不过吴乡土豪罢了,他不配……若是、若是旧年从于大将军,今日之困能否避免?”
眼见王彬已是语无伦次,王导心情不免更差,他按住王彬颤抖的肩膀,温声道“今日不言旧事,只作杯中寄情。前嫌都不论,还有对坐倾谈之日,已是幸事。”
发泄一番后,王彬胸中抑郁烦闷总算有所削减,情绪也渐渐收敛起来,擦掉脸庞皱纹里的泪渍,继而自嘲一笑“是,尚能苟活,已是幸事。阿兄勿要怪我失态,今日只求一醉。”
说着,他便向着门外大吼一声“取酒来!”
不多久,门下便将酒水送入房中,王彬亲自为王导斟满一杯,继而自己便也满上一杯,端起酒器一饮而尽,口中虽无言语,也是以此向王导表达歉意。
王导见状便也端起酒杯,当他饮至半途,便见王彬又满酒狂饮,似要将所有愤懑俱都咽下。他略一皱眉,然后抬手按住王彬复又倒酒的手臂,说道“酒戏之类,情达即可,还是要慎作贪杯。我辈或是已无远期,但子辈仍须瞻望,世儒还是要善待己身。”
王彬听到这话,狂饮姿态才稍有收敛,转为小口细抿,顺便与王导略作讨论时事,言及沈家时,终究还是有所不平,忿忿道“沈氏鄙门,不过是略得帝宗垂幸,竟能自恃乡资,狂浪于世,久后必为世道大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