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对于之后的河东防戍早有成竹定计在胸,但李炳也并没有在入境之后便即刻发动起来。如今的河东,作为勾连盘活整个西线战略的枢纽要地,情况就会变得复杂,要考虑到方方面面的影响,特别是在细节上要有一个十足的把握做到极致。
之后的几天时间里,李炳也并没有留在蒲坂大营,离营而出直往河东更内部的项背之地进行巡视。
薛涛因为要忙于河东军府整编的问题,抽不出身来亲自相陪,便安排一名军府将主、同时也是他的族弟薛良陪同前往。
至于河东太守府方面,太守柳仕对于李炳的到来也不敢怠慢,虽然文武不相统御,可是李炳之后的军事行动对于河东的整体气氛还是有着很大的影响,彼此间也需要进行充分的沟通,便派遣郡府主簿马行之出面陪同李炳,同时将太守府一些诉求详作倾诉。
河东与平阳之间,其西以汾水为界,在南则就是河东薛氏乡籍所在的汾阴,在北则是平阳郡皮氏县。两地之间台塬相接,而汾阴也可以说是河东的北大门。
由这一点也可以看出,汾阴薛氏在旧年的河东乡土秩序中是颇受排挤的。汾阴虽然地在汾、河交汇所在,但言及津要之处,却远不及下游的风陵渡等大渡口。黄河上游横流直切龙门壶口而下,两侧除了山岭、高塬之外,还有着大片的滩涂,这都制约了津渡的发展。
自汾阴再往南是一片山峦丘陵,往东同样有稷山横阻,翻过这两片山岭,才是河东真正精华所在的腹心,河东裴氏乡土所在的闻喜、卫氏乡土所在的安邑俱在其东,河东柳氏所在的解县则在其南,独独将汾阴定在了西北的角落。
如果不是因为有着汾水这一条天然的界限,汾阴划入平阳郡看起来倒是比较合适,与河东薛氏旧年在乡土尴尬处境倒是不乏类似。
至于河东的东境,则有王屋山作为屏障。所谓山河表里,从大的角度去做类比,河东这一地地势倒与整个并州不乏类似,拥山环水,据势而险。
薛良作为向导,倒也非常的热心,引领李炳等一众人先投自家所在的汾阴坞壁而去。薛氏坞筑在高塬上,由此下望,西可见波涛滚滚的大河龙门,东则是峰岭起伏的稷山山脉,山水之险,表现得可谓是淋漓尽致。
“旧年兵祸连绵,常有胡骑途经于此呼啸往来。我家既居此境,当有保乡重任,胡蹄残暴,乡徒负艰,得成此坞,活民无算啊……”
站在自家坞壁城头,薛良讲到这里,脸上也是难掩自豪之色,再想到之后便要抛下乡土这些根基,心中也有几分不舍。
李炳迎风而立,闻言后也是微微颔首。他对薛涛认同不认同还在其次,但薛氏负艰孤立于乡土尚能全于节义,也的确是令人钦佩。
而且其家所谓节义还非是远遁祸乱之外的荒僻之境,乡境向北一水之隔便是屠各汉赵的王庭所在,可以说是扎在汉赵眼皮底下的一根刺,能够存在下来,实在是不容易。
如今的薛氏坞还是薛氏族人聚居所在,知晓李炳身份后,望向他们一行人的眼神都有几分不善。这也是人之常情,任谁眼望着生长于斯、苦心经营的乡土家业将要被旁人所接手,也是难有什么豁达之想。
李炳对此倒也不甚在意,薛家主要族人之后肯定都要跟随薛涛离乡,剩下的一些家眷并旁支族人也要另择地境安置,但这都是河东太守府需要考虑的事情,而他只负责接收汾阴的坞壁并一系列防事。
汾水乃是黄河中游的重要支流,但是在平阳与河东之间的这一段河水,水况特别是通航条件却实在算不上好,叉流如蛛网,更兼滩淤众多。眼下还是大河汛期,由高处向下望去,处处河淤泛滥,难有平实的道路可供通行。
“旧年刘贼据于平阳,频有四边用事,当于汾水津要,因是也大作营设,但却不得于法……”
薛良苦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