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熠熠的瞳仁里,肖琛储觑到了自己不自觉翘起的唇角,他不动声色撇过视线轻咳两声“咳咳……那个什么……有件事想跟你说。”
“什么事?”对于男人脸上倏忽爬上的窘色,红坟表示疑惑。
“上回甜点的事……”男人舔舐嘴唇,斯斯艾艾半晌,卡壳在喉间的话像是长了小爪子似的一直在抓挠他的喉壁。
“嗯?”他是吃鱼脍卡住了吗?
“对……对不起。”语毕,肖琛储忙不迭转过身,他不敢去看她的表情,只能装模作样欣赏阁楼下十年如一日的风景。
倘若洛福跟在帝王的身边,他一定会一巴掌狠狠扇醒自己,不可能,这位高坐圣殿之人一定是吃了什么脏东西导致精神异常,否则他永远不会说出这三个字,要知道,他可是错杀忠臣也决不低头认错的天下之主啊!
红坟叹息着摇头“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那天是我冒犯了你,对不起,肖琛储。”她知道自己也欠他一个道歉。
“叫我阿潇。”男人转过身来,盯着红坟的眼睛小心翼翼地问“可以吗?”
“阿……潇……?”红坟试探地念道。
肖琛储露出孩童一般爽朗的笑,“以后就这么叫我,听到没?”
这家伙,小孩儿一样的脾性,一会儿好一会儿坏,自己却很意外地不讨厌,红坟莞尔“好。”
老妇人的记忆中几乎找不到有关于肖琛储快乐的时光,被疏离,被冷寞,无止境的孤寂是他儿时岁月的代名词,他小小年纪便学会了察言观色,比起其他皇子的锋芒毕露,他更习惯隐藏自己,即便如今身处圣殿,同样令朝中之人难以捉摸,登基之后,他鲜少再回来这里,本就稀少的笑容逐渐被缄默替代,来时总是一言不发进入密室,待到暮霭沉沉才走,而今他却出人意料地选择留下来用膳……目光移向与男人对面而坐的女子,妇人脸上沾染点点欣慰,“是她没错了……”
“干嘛又这么看着我?”红坟含箸咀嚼食物,扫了一眼男人跟前,发现他的碗碟干干净净,从开始到现在动都没动,“你不饿?”肖琛储为何总是盯着自己看,难道在他眼里自己长得比较像鸡腿?
男人撑着颞颥,慵懒又贪婪地凝视对面之人,嘴角挽着宠溺的笑“吃你的。”
红坟吞咽下口中满登登的食物,讪讪放下筷子,浑身不自在地开口“你这样,我难受……感觉自己像是耍猴人手里头翻跟头的猴儿……”撒谎这件事,于万怨之祖来说有些难度,语歇之际她偷偷瞄了一眼男人的表情,好在他的表情没有展露狐疑的意思……不想承认,他看向自己的眼神会令红坟想起那个温润的少年人,只要一想到他,心口就像是被地震滚石堵结的道路一样,不论她怎么攀爬,都无法爬出这块郁结。
“好好好,不看你了。”男人散漫地撇开视线,余光却依旧滞留在红坟身上。
“肖琛储,你上回说的,对旁人好除了有所求之外还有别的原因,是什么?”红坟打破逼仄的氛围问。
“嗯?”凤眸辗转,天生令人臣服的气息袭来。
“呃……阿潇。”天底下居然有比自己怨梓更加令人胆寒的东西,不由自主改口。
“这么想知道?”这丫头,纯情得令人心生蹂躏之意。
“对,我想知道。”红坟垂眸,她想知道为何初五可以无故对她好,又能无故离开她,他们两个人一路走来,仿佛就只有她离不开他,而初五心里,或远或近似乎毫无分别,这样的不平衡让她心焦,甚至能让她失去理智。
她眸中闪烁着求知的光亮,那么渴望的神情却是透过他思念着另外一个人。
肖琛储嘴角的弧度渐渐消失,一并将余光受了回去,随后冷冷清清地开口“施舍。”
“……施舍?”红坟不予置信地重复男人的话,这个词莫名刺痛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