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一抹明媚的笑,她吸了吸鼻子道“还是别了,二哥指不定多希望娶个贤惠温柔的媳妇呢……”丫头的视线穿透红坟,看向远处,当中似乎倒映着当年大家吆喝着,欢闹着,满足着的模样,妇女们晒着太阳补着渔网,娇嗔着自家男人那点羞答答的事儿相互玩笑祝福,风儿不大,扬起她们鬓角有些糟乱的发,不施粉黛的笑靥却也爽朗明艳,栈坪码头传来吆喝声,是满载辛劳归家的渔人们,温一壶小酒,炒两个小菜,这便是充实的一天……啊,多么希望来生还能再见……
零星的光亮钻进朦胧泪眼之中。
初五疑惑地抬起眼帘,唯见兰铃周身萤火飞舞,冒出淡淡的光晕,她蓬头垢面脏兮兮的模样渐稀变成当初初见时那般伶俐可爱。
“兰铃!?”少年促唤。
小丫头木讷地抬手看了看自己,了然地笑了笑,小小的梨涡开在唇边,宛若春日渡暖,清风抚来。兰铃她摆起标志性的促狭神情,双手交握在后,伸了个懒腰,随后她懒懒散散地开口“我累了,走了。”
“……”从水中将她救出来后,她嬉闹着抱着自己说,‘恩人,小的以后跟你混啦!’那毫无阴霾的笑脸与此时交叠在一起,都闪着耀眼的光亮,灼得少年心口一阵一阵的疼。
小小的身躯自下而上瓦解,化作璀璨的芥粒飘散而去。
“就准你哭最后一次鼻子,以后不准再哭咯,我和大家都会看着你,初五哥。”光芒中的兰铃作腔叮嘱道。
初五泣不成声,用力点头。
万怨之祖上前一步,眼神清明透亮,目光如剑“告诉我,是谁教了你活人成怨的法门,又是谁让你在这里等我的,他的目的到底何为?”兰铃记忆里那双鞋履上的翔云绣……不可能,这种邪门歪道不可能是无忱所为……
晶莹的芥粒一吹即散,留下悠远的长笑
“你~猜~”
红坟额上青筋凸爆,“死丫头!别让我找着你下辈子,看我不揍死你!”愤愤咕哝。
灵识的主人已经消失,意识世界如是破壳的鸡蛋亦开始土崩瓦解,大地开始摇晃起来,红坟赶忙扶起少年,尤见他清泪缀面,梨花带雨,心口便是一阵惊呼,这世上,大概再也找不到哪个男人哭得有身边的少年好看了……
“你哭起来真好看。”万怨之祖可管不住自己的嘴,更不知道什么时候该说什么话,这种状况下一般会说一句节哀什么的,然而她却缺根筋地突兀赞叹少年的美貌,顺理成章得到对方一记婆娑刀子眼。
某位怨祖理解人情世故的能力基本为零,又爱自以为是,便得到了以下阅读表情的理解
他一定是害羞了!或者,他可能理解错了她的话,于是她赶忙解释“不是调侃,是真的好看……”
刚经历了大悲情绪的少年连冷哼的力气都没有,他冷着眸子撇过头去擦了擦泪痕,沙哑的声线投来冷调“我觉得,这个时候你还是不要说话的好。”这位大姐一下就触到了少年两大炸毛点,哭与外貌。
红坟努努嘴,鼓了鼓腮帮子,做了个将嘴缝起来的动作,郑重其事的点点头。
少年余光掠过她浅色的唇瓣,内心的那团火焰又不自觉燃烧了起来,他愤懑地再次将视线随意乱瞥向别处,只要没有红坟的地方,皆可落脚。
遥远的星空裂了开来,一股强劲的风将二人吸纳进去,天旋地转之间再次睁开眼睛,相似的祠堂,拥挤的棺椁,不同的是天空阴郁,阵风飒飒;破碎的神龛前,只剩皮包骨的兰铃颓然倒在地上,没有呼吸,没有温度;少年二话不说上前将她抱了起来,用力摇晃“兰铃!兰铃!”
红坟正查探木椅上灵鹊是否安好,回过头朝少年撇去一句“她死了。”见少年愣怔在原地,她又道“你不是已经猜到了么?”语毕后再次得到少年一记白眼,万怨之祖再一次将自己的嘴抿成一条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