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撒够了,人群便一哄而散,小小的身影如是一摊被人捐弃的老旧物件,匍匐在地一动也不动,微弱的呼吸声证明她尚还活着,约莫过了大半个时辰,她一点一点从地上爬了起来,“咳咳咳……咳咳……”嘴角疼得合不拢,哪怕稍微动一动都能通过牵扯面部肌肉动一发连累全身,丫头熟练地给自己查探伤势,动作如是风烛残年的老者,佝偻着腰,慢慢吞吞。
棺材铺的几名送棺壮丁对葛枣村很是熟悉,就连祠堂要拐几处弯,哪里不能磕碰着都悉数于心,兰铃趔趄着上前答谢,却被他们草草推脱,虽然来过很多次,壮丁们依旧不敢多在葛枣村逗留,这里阴气甚重,大白天的寒风歘歘。
小小的祠堂被棺椁堆得活像个义庄,如此循环往复着,用了整整一年,葛枣村最后的小小幸存者,通过乞讨的方式将村里人的尸骨悉数入殓,兰铃本是个婴儿肥的小脸蛋,当初葛枣村初见她,两朵冲天髻说不出的伶俐可爱,而今这番双腮深陷瞳孔枯竭的模样,寻不得曾经的一点灵动,一年风吹日曝的摧残,将小丫头风干成了枯蜡,她早已在奔波中患上了肺痨,加之生活艰苦,又常遭人毒打,也仅仅只是一年,油尽灯枯来的如此简单,再坚韧的顽草,也比不过毫无雨露的沙漠。
兰铃跪拜在神龛前,虔诚又卑微,眼中缀满了欣喜,她像是完成了一件天大的序备,凝视神龛鬼将唇角抿开一抹诡谲的笑意,道“这样……大家就再也不会离开了……”
说罢,小丫头转过头看向红坟初五所在之处,嘴上还挂着邪戾的笑容,森森白牙在黑球球的皮肤映衬下可怖至极,红坟只道兰铃应是看不到她与初五的,然而此刻接过她投来的阴森森的目光还是不由得浑身起疙瘩,突然生出一种被记忆主人窥到了外来者的错觉,她小声朝初五嘀咕“我有种不好的预感,咱两还是先出去吧?”
没有回应。
怨祖纳闷的回过头“傻了你?说……”身旁空空荡荡哪里还有初五的影子,红坟猝吸一腔凉气,面色煞白地环顾四周,“初五!?”
视线辗转落到了一处棺椁前,定睛一瞅,正是欲爬进棺椁的少年,红坟心下一声不好,忙不迭上前拦住了少年,“笨蛋!迷失在旁人灵识中会被吞噬心智的!”就算能醒过来也是个傻子!对于拿初五来做祭,红坟当下追悔莫及,她一直觉得自己足够有力量去保护他,也笃定兰铃不会伤害初五,没想到她再一次高估了自己,再一次低估了旁人。
“放了初五!”红坟这才觉察到,从一开始进入小丫头的灵识以来,所有的一切实际上也都被她看在眼里。
小丫头凝视红坟颓然冷笑了起来“怨祖啊怨祖,笨蛋这个词我觉得比较适合你自己,竟然又被我拿住了软肋,连我都替你这蠢笨脑子着急。”兰铃顿了顿,纠错道“哦,不对,其实你不蠢也不笨,只是……太自以为是。”
红坟被戳中了心思,蹙眉“放了初五,我不想伤你……兰铃……”话说出口,却毫无底气。
“哈哈哈哈,伤我?”小丫头忽地狂笑了起来,笑到眼角飙泪,随后骤然一停“你觉得我会怕吗?”
“我怕。”红坟心上一紧,目光扫过少年随后又汇聚在女孩儿伤痕累累的面上。
兰铃一怔,哂笑抬手,少年如是她手中无形傀儡线所控制的傀儡,竟不知疼痛用脑袋开始撞击棺椁,一声一声,击打在红坟的胸口,她当即大吼“别!别动他!”
“哼哼哼哈哈哈哈哈!”小丫头笑得癫狂,手中的力道越来越重,少年额上已红肿不堪,点点殷红染上棺椁棱缝。
“他是你的初五哥啊!”
如是听了天大的笑话似的,兰铃更加肆无忌惮地笑起来“那又怎样?”
“你!?”红坟呼吸一滞,忽而想起自己询问初五当初为何没有回葛枣村时心中的点点愠怒,她半疑半惑开口“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