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定国策马走在前线,他穿着一件军大衣,非常厚实,就连双手也是一双皮手套。从物资供应上来说,大明复国军与他以前带领的部队不可同日而语,不仅士兵们吃得好了,而且用的东西也越来越乎。军中多了各种工具,就以那多用途工兵铲来说,李定国第一次见到的时候就惊为天人。这种能铲土、砍树,甚至削掉敌人半边脑袋和煎鸡蛋的神器,让李定国再次想到了曾与太子殿下聊天时,殿下提及的一个词,生产力。
作为大明最尊贵的亲王,而且实权在手,李定国尊荣无限。而这一切距离他走投无路前往缅甸援救永历皇帝,不过才过去了一年多一点点的时间,有的时候李定国午夜梦回,梦到的还是在贵州与孙可望战斗,乃至在广东与尚可喜耿继茂作战,他对于发生的一切都有一种不真切的感觉,生怕都是一个梦,梦醒之后一切皆空,大明已无,而他也只不过是客死异乡的野鬼一头。
他的小儿子李润兴也骑着马,提醒他的父亲道“司令,不能再走太远了,咱们下午三点钟还有学习会要参加。”
大明复国军有着浓厚的革命军队的气质,一系列的组织行为都令穿越者可以似曾相识。除了日常的训练,大明复国军内部每周至少有三次集体学习,士兵们以自己的建制为单位进行学习,普遍上是学习文化知识,最主要的就是思想学习。军官们的集体学习则以学习新学为主,目的是领会中央精神,再就是讨论实战战法和战术。
越是在这个军队里呆的久了,李定国越能感受到这样一支军队的可怕之处,从内在的思想到外在的指甲,似乎士兵和军官们的每一个部分都已经打磨好了,如同最锐利的宝剑,一出鞘就能杀敌。
哪怕贵为亲王和军区司令,李定国都是以身作则,一定是要遵守军中安排和纪律的。他在二十年的军旅生涯中会在营中饮酒,后来太子颁布了营区条例和纪律之后,李定国也硬生生地不再饮酒。司令部组织的各种学习活动,李定国也一定要参加的。
他本身读书并不多,对于新学这些东西也没有什么敏锐的接受,但是李定国一定也要跟其他官兵一样,坐在下面,摊开军队发的小笔记本,用一支水笔并不太顺畅地记录笔记。
在学习会上,他也懂得了什么是先进生产力,什么是科学和民本精神,慢慢了解了为什么前代大明会濒临灭亡,也懂得了解决阶级矛盾对于大明来说是不亚于驱逐满清的大事。李定国真心觉得,越学习自己认识世界的眼光就越敏锐。
李定国勒马,北望河山,对儿子叹道“接下来的一场大战,我们就会收复整个南方了。经乱世二十余年,这天下终于将要迎来一个新的盛世。”
年轻的李润兴说道“我大明中兴,父王功劳巨大,必将名留青史。”
李定国却叹道“那些事情,为父从来不想的。在我还只有你这么大的时候,我就跟着别人杀官造反,为的不过是自己能够吃一口饭。快要饿死了,谁能坐以待毙?为父这一生,总归是错乱的,前二十年造反杀人,后二十年抗清护明,有的时候,我自己都不知道都是做了些什么。但毕竟到了今天这个位置,也读了些书,学了道理,便明白了太子的大宏愿便是为父的大宏愿,此后若为父还有二十年,那都是为了实现太子理想而战的。”
李润兴毕竟还年轻,问道“太子的大宏愿若是实现了,那么咱们大明便不再有饥馑寒冷了吗,百姓都能过上好日子?”
李定国斩钉截铁,“一定能!”
两父子望着如画河山,心情都是一般激荡。就在这个时候,天空中忽然微微飘下了零散的雪花,李润兴伸出手来,看雪花落在了自己的手中,略微惊喜,“下雪了。”
然而李定国的脸上却更多是忧色。
因为他们所在的是粤北,已经是大明本土快要最南端的地方,以往都是瘴疠炎热的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