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要命的是,连个婚嫁的对象都还没有。
在这西域之地,女子十三四岁就会嫁作他人妇,十八岁的时候已是儿女绕膝了。
家母因此发下狠心,年内一定把这位大龄的小女嫁出去。
可惜一圈江湖走下来,古兰朵小妹的眼界早已非比当年,寻常人家的青葱少年根本就入不了她的法眼。
所以家母让我草草结束“丁忧”之礼返回清风泽家园,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为了朵儿的婚事。
先考不在,长兄为父。
而且一直以来朵儿最信赖,关系最亲密的就是我这个大哥,我的话她也许能听得进去。
客栈的生意依旧门可罗雀,没有几个南下北上的住店客商。
幸亏家业丰厚,养活上下几十位家人伙计十年二十年不在话下,否则客栈早就关门大吉了。
孤独元一先生还在书院,尽管各路商贾修习汉文雅言的盛况已经不复当年,几个家族接受启蒙的小童都还处于青黄不接之际。
但这位中年的夫子却不忍离去,另择良木而栖。
当我把二十个金币的束?送给夫子时,孤独先生婉谢道“元一长居贵府不言归去,非慕钱财,实不忍丢下这万册经书古册!今日少主归来,元一也就可以安心东去了!”
言罢,元一夫子就开始收拾自己的衣袍行囊,准备辞教返乡了。
他可能把我送上的金币看成是一种嗟来之食,是一种善意的驱客之举。
“先生请留步,这几年是我家怠慢了先生,让先生的满腹经纶未得施展,都是金城的罪过!”
我恭敬的对着孤独元一夫子长躬作揖道,恳切之情溢于言表。
“恳请先生再给金城两年时间,家中小儿还需先生的教诲,门前商道也定会恢复当年的气象!汉文雅语,东土古圣先贤的治国修身之道定会在这西域蛮荒之地开花结果!金城离不开先生!夫子在书院一日,我清风泽还是奉行君子之道的书香门第,夫子一旦归去这里便是只有金钱铜臭之味的蛮荒之所了!平时琐事缠身侍奉不周,还请先生见谅!”
我们易氏一门历来尊师重道、奉行汉学、以汉民自居。
如果到了我这一辈,让孤独先生辞教还乡,落下吝惜薄财有辱斯文的恶名,我将是整个家族的千古罪人也,爷爷天上有知也不会饶恕与我。
“多谢少主的一片赤诚,元一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说实话,真要是离开清风泽,路在何处家在何方犹未可知也!”
孤独先生感慨的苦笑道,一边拱手还礼。
“金城谢过先生!”我如释重负般的与孤独先生相视而笑道。
总算把先生留下来了,我为爷爷“丁忧”之前,特地给客栈上下的所有伙计、侍女们订下了一条家规。
从今往后,凡在院中遇见先生都要鞠躬行礼。
闲暇时日,可到书院中跟随先生学习汉书雅言,为夫子排遣寂寞。
因此,今日回到家中沐浴更衣之后所做的第一件事便是邀上沙米汉、兰顿大哥等人,带上两罐清酒,十来斤黄羊烤肉去了孤独先生那儿。
陪他把酒言欢、吟诗作赋,以解先生年末的思乡之愁。
等我醉意微醺的回到大厅时,母亲、朵儿和我妻库日娜已在那儿等候多时了。
“金城,你身为兄长,看看朵儿这婚事该怎么办吧!王亲国戚、巨商大贾、亲朋故旧家的未婚少年,她一个也看不上!”
母亲似睡非睡般的抽着那杆迦南水烟,把这道难题扔给了我。
库日娜也把所有备选的世家子弟,向我逐一介绍了一遍。
古兰朵却满不在乎的在一块从贝罗埃亚带回的棉布上,手绣着一株曼陀罗的花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