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娜,对不起,今生我只愿娶一位汉家的女子为妻。
如果上官燕喜家的长辈们没有意见,我会带她回于阗国,和她结为秦晋之好。
可惜天不遂人愿,我俩这辈子注定做不成夫妻。
也许是佛祖对我这个滥情负心郎的一种惩罚,这个人世间什么都可以欠,唯独不能欠下情债。
你辜负了一位佳人,定然会受到十倍百倍的惩罚,而且行刑官会是你自己。
“易兄,你见过放天灯吗?”
寨前场院上,我提着纤细如发般的竹篾灯架傻傻的站着,上官燕喜正蹲在我的脚下小心翼翼的给灯架糊上白色的娟纸,固定好火油灯芯。
午后的阳光如春天般温暖,上官燕喜忙碌中抬起头来天真烂漫的问道,艳如桃花般的脸上满是细细的汗珠。
秦冲、刘真儿等二十多个伙计也在周围笨手笨脚的照葫芦画瓢,半天的忙活,才做好五十多盏天灯。
如含苞待放的白莲花一般,摆放在场院中间,甚是好看。
按照这个进度,晚饭之前整个易寨人手一盏天灯的计划,就可以提前完工了。
“放天灯我没见过,重阳节的晚上在陇上塬的橡林坡,我倒是见过漫天的火把!”
我呵呵笑道,恨不能伸手拭去燕喜小姐脸上的细汗,但怕伙计们笑话,只好作罢。
“那算啥!明日夜晚我就带你们见识一下长安城上元灯会的盛况!”
说话功夫,又一盏天灯在上官燕喜的手里大功告成。她站起身来长长的伸了个懒腰,取出香帕擦了擦可爱的脸蛋。
“燕喜小姐!啥样的盛况给大伙描述一下!”
一旁的秦冲起哄道,其他的伙计也开心的附和着。
正是燕喜小姐的到来,才使得整个易寨有了一种新春佳节家一般的喜庆气氛。
大伙也从心底里喜欢这位善良、能干、美丽的汉家女子。
“此景只会天上有,人间蓬莱在长安!明晚你们就知道啦!”
上官燕喜嘻嘻笑道,开心的摇着香帕,挨个检查这群临时徒弟的手艺去了。
等所有的天灯做好之后,燕喜小姐又取来墨砚狼毫,把每个人年内的心愿,都虔诚的写在天灯之上。
平安、团圆、回家、赚钱、娶妻、无灾,各人的心愿不尽相同,但基本都包括在这十二个字中。
当我正在为写上什么心愿绞尽脑汁时,燕喜小姐尽自作主张的用丝线把我们二人的祈愿天灯连在了一起。
一盏天灯上留下的文字是在天愿作比翼鸟,另一盏则是下地愿作连理枝。
东晋太元二十年,上元之夜长安城上的漫天灯火,我永远也忘不了。
迎接灶神祭拜结束之后,我们结伴来到了易寨前面的山坡上眺望长安,但见无数盏五彩的天灯从整个城市的四面八方冉冉升起,整个夜空成了灯火璀璨的天上街市。
或有天灯缓缓而落,又如无数位天外飞仙一般慢慢消失于夜幕之中。
当我和上官燕喜的祈愿天灯从我们的手中飘摇升起的时候,燕喜小姐紧紧的拉住了我的手。
好像我也如天灯一般,将从她的眼前扶摇而去,只留下繁华如梦般的回忆,从此再无踪迹。
“易兄,我在长安等你,一定要回来娶我!”
在我们的连理天灯刚要落幕的时候,燕喜小姐在我的耳边无限深情的低语道。
这句话,七年前的亚米卡离别之际和我说过,半年前孔雀河畔的库日娜赠我秋衣时,也曾难舍难分的悲语期盼。
而我,视情为玩物、不知一诺千金的年少轻薄之徒,尽然都如此轻易的应诺了!
我有罪啊!祈求佛祖惩罚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