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宋璟刚一开口,契苾明便摆手说道“不必说了,万众杂念,岂书生意气、私情能决?受降如迎敌,若不宣之以威,岂能因惧知守!此际不出,午后入城杀上一阵,他们便知雍王殿下仁德可贵了。”
宋璟听到这话,神情不免有些尴尬,清晨离营之前,雍王殿下确是如此指令,民宜抚之,但却不应媚之,如果午后还贪乱吝出,那么便直接入城逐杀。
退回自己的位置后,宋璟也是暗暗自警,他把预设的目标看得太重,唯恐做不好雍王殿下所授事务,以至于有些乱了方寸,方才进言确有几分冒失。
但涉及十几万众的大事,又怎么会笃定只有一种可能。真正把控全局者,自然要有应对各种变数的准备。
眼下大军受降阵势已经摆开,若因为民众长久不出便收敛阵势,无疑会给人一种错觉,那就是大军不敢出击,只要他们集聚成势,便能提更过分的要求。就算能够将群众引出,这对之后的安置也是不利的。
意识到这一点后,宋璟不免感慨世事艰深,许多时候抱有一个好的初衷、也未必就能得到一个好的结果。
雍王殿下不贪一途、两手准备,难怪能克定大势、盛誉满朝,虽然远比自己年轻,但是讲到胸怀博大精深,却是自己远远不及的。
自己也仅仅只是在赈抚乱民这一点受到雍王殿下的欣赏,可如果将要长久追随、相谋大事,自己还是有很长的路要走。
“雍王殿下真是国之美器,感之越深,让人越发敬慕啊!”
宋璟转头邀望灞上方位,城墙阻隔,当然看不到中军大纛所在,但却并不妨碍他对雍王殿下越来越深重的敬佩。
只是当视线落回明德门方向,看到那些裹足不前的民众时,宋璟又忍不住暗叹道“们还不知自己是如何幸运,若非今次率军定乱者乃雍王殿下,长安城中早已满街伏尸。若殿下真有心加害等,留在城中又能阻大军杀戮?”
此时的长安城里,也是一副群情焦灼的场面。许多人都在窃窃私议究竟该不该出城,城外的王师大军又会不会遵守告令不害他们。
“三郎,觉得咱们究竟该不该出?”
拥挤不堪的安化门内,一群乡徒们也包围着刘禺,一脸紧张的询问道。
刘禺神情仍然颇为憔悴,听到众人发问,他只是叹息道“杀或不杀,本不由咱们,城内城外,也没有什么分别。眼下这态势,出或不出,还是大家心里各自算计。我不知前路是生是死,也实在不敢随便开口。”
这话说了也等于没说,当然就算刘禺言之确凿,众人也未必就言听计从。如果对官军的告令还有什么盲目信任,他们也不至于闹乱长安。
“三郎,又要做什么?”
众人还在低头沉吟,却见刘禺已经往人群拥挤的城门处行去,忙不迭张口发问道。
“我要出城去,阿弟在城中失散,不管是死是活,都要向官军打听,早一刻出城,早一刻询问。”
不同于众人的彷徨不定,刘禺对自己生死看得没有那么重,只是想知道兄弟音讯。
听他这么说,又有乡人疾声道“三郎可不要冒失,家娘子待产乡中,要是死在这里……”
“我已经说了,官军要杀,不管城内城外,咱们也活不下去,留在这里,只是多受一些煎熬。”
刘禺头也不回的说道,并惨笑一声“我先行一步,们如果还不能决,那就瞪大眼看我稍后是生是死。”
众人听到这话,又是一阵无言,然而旁边人群里,却有人指着刘禺说道“壮士有胆魄,我与同往!咱们三秦儿郎,生有壮气,死留英骨!那位率军定乱的元帅,据说还是一位唐家名王,他若真仁德活我,我一生敬他。他若只是使诈诱杀,捐此一命揭露一个王者丑恶,总是不亏!”
说话间,那人伸开两臂,排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