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倾月看到弟弟卢关,下意识的反应是躲。
他转身钻回了店里。
那是卢家新开的布帛行。
新开铺面倒不是生意扩张,而是因为生意不如从前,因此将以前较大的铺面转出去,重新盘了家小店经营。
掌柜也雇不起了,卢倾月只好亲自打理生意。
先太子李建成这棵大树一倒,不知多少猢狲遭了秧,卢家就是其中之一。从前卢家账面流水庞大,一来因为走了东宫的账目,二来太子一党官员多少关照着卢家生意。
如今没了太子庇护,卢家生意日下江河,偌大的家业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败下来。
卢倾月躲,吴关便加快了步子,快跑着进了布帛行,伸手拽住往内堂账房钻的卢倾月。
“大哥别来无恙啊?”吴关笑嘻嘻道。
卢倾月一看被逮着了,干脆破罐子破摔道“要杀要剐随你吧。”
“这叫什么话,”吴关撩袍在账房的一张矮塌坐下,冲外面嚷道“仆役呢?上茶啊!”
一个仆役探头向里看了一眼,见卢倾月无奈地点头。
仆役无奈,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咱们家……已没有茶叶了,”仆役有些不知所措地询问道“要小的去买吗?”
吴关一愣,忙摆手道“算了算了。”
小二退开,卢倾月也坐下,双目无神。
“我来给咱们家生意找出路,大哥莫将我的好心当做驴肝肺。”吴关道。
这话卢倾月当然不信,吴关也不理他,拈起矮几上瓷盘里的糕点,送入口中。只吃了一口,就评价道“你这不行啊,茶没有,东西都放出陈味儿了,多久没换了?还是说,咱家已经穷得连几块糕点都负担不起了?”
卢倾月被他挤兑得脸青一阵红一阵。他很想如从前一般狠狠揍这个弟弟一顿,但他不敢。
不仅因为吴关现在已是七品朝廷命官,还因为吴关身上有了一种他熟悉的气度,那是往日父亲巴结的官员身上才有的气度。
一个人一旦有了那种气度,莫说动手揍他,旁人就连与他说话,都要哈腰弓背,不自觉地就会显露出一种奴性。
卢倾月尽力克制着,不让自己的身体前倾,这似乎已是他最后的尊严。
“看把你紧张的,”吴关道“得,不卖关子了,我就跟你开门见山。咱们家生意迅速衰败,是因为先太子死后,那些知道咱们家从前靠山是谁的官员一个个落井下石,该对商队放行,他们偏卡着你,让你等个十天半月,该按章收税的,他们也能编出许多杂税的幌子……如此一来,成本就上去了,那些原先你根本看不上眼的小铺面,也能抢走你的生意。”
卢倾月斜睨着吴关,“还不是你授意的?”
吴关沉默片刻,道“这事儿我没必要解释,反正我解释你也不会信,所以你的一切恶意揣测,我全认了。”
吴关这样,让卢倾月心里的憋屈一点都发泄不出来。他只能靠在矮塌上喘粗气。
“卢家失去的一切,靠山,货物运输沿路官吏对商队的额外关照,原先的铺面,甚至比原先更大的铺面……这一切,我都能给你。”
“我信,你能办到这些,”卢倾月点头,“现在全长安的人都知道,有个天才少年深受圣上宠爱,此事在父亲的旧友中流传最广,但他们并非恭喜我家出了你这个天才,而是嘲讽天才一得重用,就不认家了。”
“挨着吧,”吴关冷哼一声道“我为何不认家,你们心里没数?”
卢倾月张张口,想要反驳,吴关却不给他说话的机会,只继续道“听说你最近没少奔走,托关系,送礼,巴结那些曾在旧太子麾下,如今转投新皇的官吏。可没人理你。这我得承认,确是我从中作梗。
他们中有人拐弯抹角地向我打听情况,也不乏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