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三名乞丐正在庙内分食讨来的剩菜,其中两个打赤膊的在抢最后一块胡饼,另一个穿一件破旧红袍的则捧着一只有缺口的粗陶碗,专心用手指刮蹭碗内的汤水,他时不时将手指放入口中吮吸,很享受的样子,仿佛在吃什么珍馐美味。
闫寸进屋,自然引起了三名乞丐的注意。
舔着手指的红袍乞丐将手指从口中拿出,对闫寸道“路过歇脚?”
闫寸点头。
红袍乞丐招呼另外两名乞丐让开,腾出了一块稻草最厚实的地方,让闫寸和吴关坐下歇脚。
看样子,红袍乞丐是三人中的头头。他如此友好,当然有目的。
果然,闫寸一落座,红袍乞丐就伸出一双手道“相逢是缘,赏口吃的?”
那双手黑黢黢的,唯有一根被他舔过的手指露出了本来的肤色。闫寸胃里一阵翻滚。
他伸手讨钱,其余两名乞丐也眼巴巴地看着闫寸。
闫寸自钱袋内摸出几个零散铜钱,丢了出去,红袍乞丐拿了钱,十分欢喜,连连道谢,还向另外两人抛去炫耀的眼神。
另外两人也说着吉祥话讨钱,闫寸一一给过,一边给钱,一边主动搭话道“我们昨夜赶路时,偶遇一队兵马,行色匆匆的样子,长安城内可是出了什么事?”
三名乞丐神色复杂地相互对视一下。
红袍乞丐道“难不成咱们见到的是同一队兵马?”
“你们也看见了?”闫寸道。
“不可说不可说……”
“怎的?他们很凶?”
“何止凶啊……”一名后讨到钱的乞丐看向红袍乞丐,见对方点头同意,他才继续道“你们头一次来京城吧,怪不得不知道呢,这儿附近有鬼兵!”
“鬼兵?”
“若是遇上了鬼兵,三魂七魄都要被拽走的……我们这儿原先有个小六子,也是讨饭的,机灵着呢,撞过一次鬼兵,回来就病了,三天就死了。”
红袍乞丐道“可不是,好好一个人,说没就没。不止小六子,被鬼兵拽去魂儿的人多着呢。”
他指指寺庙外,继续道“就这附近,晚上可别在外头晃悠。这些天不是热得慌吗,有两个纳凉的樵夫,夜里去河边洗澡,顺便做捉螃蟹的机关——他们每次都能捉满满一篓螃蟹,自己吃不掉的就带进城换钱。
那天可邪门呢,两个人都死在了河边,我听见过死人的兄弟说,捉螃蟹的坑都挖好了,机关也布了,俩人就死在机关边上,满满一坑蟹,那个腥臭呦……
还有前几天,有个商贾带了一车货,没赶上进城,想着在车里凑合一夜,第二日只剩一辆车,人却不见了。”
“接连出事,就没人报官?”闫寸问道。
“穷苦人死了,谁管。”乞丐摆摆手,似在嘲弄闫寸不懂底层贱民的生活。
闫寸不管他的态度,继续追问道“那商贾呢?难道失踪的商贾也没人管?”
“倒是来过官差,还是官差带走了马车呢……我跟你说吧,官差就是来了,这事儿也没辙啊,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怎么管?说不定是人家自己走掉了,这种事……过两天谁还记得?”
听乞丐讲得神乎其神,闫寸有点懵。他原想打听魏徵的消息,却冒出来一队鬼兵,事情怎么就朝着志怪的方向发展了呢?
吴关倒是饶有兴致的样子,见闫寸沉默,他自己开口道“骗人的吧,哪儿有什么鬼兵。”
“让你小心些,别丢了命,咋还成骗你了?”
“不信你去问,常在这片行走的人都知道。”
“是咧,连夏启门的守军都知道,他们以前天天晚上都会偷偷缒下来,去河里洗个澡,最近也不敢去了……”
……
三个乞丐被吴关一激,七嘴八舌地争辩着。
吴关看火候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