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也没有勇气上前。也许经历越多苦难,并非越坦然面对,而是越害怕失去。
苓妃危危垂弥的目光似乎感受到什么,倏地闪过一丝亮光,向她投来一瞥,定定的注视,似乎定格在她脸上,凝固空虚目光。嘴唇微微蠕动,却一句也说不出!
苏漓若没有移动,只觉得眼里滚落冰冷的刺痛划过脸颊,漫向唇边,咸咸的,苦苦的,涩涩的。透过朦胧的氤氲,恍惚的静谧,她怔怔的与她相视。
也许她此时的心里有千言万语,她想叮嘱的话语太多,然而,她现在却一句也说不出口,于是,她想用留恋的目光刻印每一个她所爱所关怀的人。生命流失的这一刻,平时轻而易举的,此时都成了无能为力。
她飘渺的眼目终于溘然合上,执牵的双手恍然松开垂下。
“母妃!”
“娘娘!”
悲呼声此起彼伏,凄楚哀伤笼罩整个宴会,众臣们皆都离座,跪伏宴堂,“陛下,节哀!”
熵帝双目戾红,悲痛欲绝,怆凉的泪水划过这个彪悍威严的男人脸上,瞬间使苍老衰弱,如一个暮暮落泊老人,危危栖世。
他拢了拢手臂上枕着垂歪的脑袋,紧紧抱着,揽入怀里。一手轻轻抚摸她的侧颜脸颊,尚有余温传来,丝丝入手心。而长眠他怀中的人,似乎带着此生的幸福,此刻的满足安然入眠,他的身边从来不泛女人,但他依然放她在心上,也许她不是他的至爱,但却是他最心仪的最善解人意的那一副安神妙药。尽管她在他心里是另一层意义,也许不是情爱,像是红颜知心,像是交心至友。甚至他所渴想的伴侣都不是她,但她却很幸运地卧眠他的怀中,为他倾尽最后的时光,憔悴最后的心力。
原来深爱一个人,就是用一生的时光和心力,换取爱人无忧心安于世。
另一侧,石阶上。
风玄铭抱着死不瞑目的独孤愁,没有撕吼,没有痛泣,像黑暗中的夜鸟,独自孤单地盘旋疾翅冰冷的狂风呼啸。而他的眼又似坠落冰水中的溺水者,那里有挣扎,慌乱,还有仇恨。
蒋太尉拖着沉重步伐来到他身边,慢慢俯下身子,伸手触过独孤愁的双目,替她合上不甘,愤怒,惊悚的双眼。
“终于,一切都结束了,拼死想要抓住的东西,原来只是浮梦一场。”蒋太尉看着这个处心积虑一生,野心勃勃的阴冷女人,此时无声无息的破败,带着血肉模糊的惨状,挫然而逝。
风玄铭猛地抬眼,注视着他,其实,即便她极力掩饰隐瞒,甚至嫁祸于风玄煜。但是,他了然于心,她不想让他伤心难过,她费尽心力想要隐瞒的事实,无非是为护他周全,不受屈辱。
蒋雪珂脚步蹒跚,咬着嘴唇,怔怔望着他们,最后移目惨不忍睹的独孤愁身上。她慢慢挪动步伐,渐渐靠近,蹲下身子。
风玄铭呼吸一顿,与她四目相对,低沉沙哑地唤声:“雪儿”喉咙便哽住话语,一阵刺痛划过心间,荡漾着伤感。
从小到大,他毫不隐藏对她喜欢,自幼,她甚得母妃喜爱,常召她入宫居住,他总是小心翼翼呵护着她,而她也总是肆无忌惮地仗着他的宠爱,违背他的心意。
他到了该纳妃的年龄,她热心地为他参谋监督选妃之事,他却一概不上眼,迟迟空置王妃之位。直到他向她表明心迹,她断然拒绝,这时,他才清楚知道:原来他一直不是她的良人!她有自己的等待与期望。
风玄煜归来,她费尽心思,旁敲侧击,打探他的居住踪迹,熟悉他的一举一动,收集他的江湖传说。至此,他才知道,他彻底输了,虽然他不明白,她与风玄煜之间怎么会有交集?但他幡然醒悟,他今生注定与她无缘!
只是不曾想到的是,当初极力阻挠反对他们的母妃和蒋太尉,原来不是为了扩展家族利益,而早已秉明于心,他们是同父异母的兄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