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身上也是兼着军职的,若是行军打仗,连军需后勤都理不清,供馈出错,这还能打胜仗吗?”
刘煦问得云淡风轻,刘永珍却面红耳赤,支吾了下,低声解释道:“回殿下,这是臣的过失。只是,敖莱城小民寡,更没有什么长于算计的计吏......”
“既然城小民寡,那才更容易理顺盘清才是?”刘煦当即反驳道:“连农民租借的耕牛、农具,都记录混淆,时间一久,必成坏账,那些耕牛、农具也是官府的财产,怎么,刘镇将很大方啊,莫非打算将来直接降善政,施惠于民,一笔勾销,不再追讨?”
刘煦眼神中压迫感十足,淡淡道:“诚然,些许耕牛、农具,不是什么大事,为了吸引移民,都督府都可下令赠与农户。但是,既然制定了租用制度,那就要好生落实,否则,大可直接施恩降惠,何必出台这项政策?刘镇将应当没有败坏都督府政令的意思吧......”
“殿下!”刘永珍显然被刘煦这轻描淡写的几句话给吓倒了,慌忙起身,跪倒在地,有些激动道:“殿下明鉴,下官万死也不改坏殿下政令啊!个中过失,请殿下降罪,下官绝无怨言!”
沉默地打量着刘永珍,过了一会儿,大概是见他态度诚恳,方才一挥手:“起来吧!你不必如此,我还是那句话,我不是来给你找麻烦的,只是要同你们一起,发现问题,找出疏漏,再解决它。安东,不是靠我刘煦,靠都督府,就能治理好的,还得上下同心,协力共济!”
“是!殿下说得是,下官必定牢记殿下教诲!”刘永珍赶忙表态。
看着刘永珍,刘煦道:“陛下曾与我闲谈,说整个国家就是一笔大账,账目不清,那国家就要乱了。你敖莱城虽小,但道理是一样的!”
“陛下真是见识深远,器量恢弘啊......”刘永珍开始胡说八道,隔着几千里拍刘皇帝马屁了。
刘煦则差点没被他逗乐,扬扬手,冲一旁的耿继忠吩咐道:“留下一名计吏,帮刘镇将好好理一理敖莱城的账!”
“是!”
“倘有上吏相助,那下官无忧了!”刘永珍道。
刘煦看着他:“还要辛苦你一下,把敖莱戍卒什长以上军官召集起来,晚上我同他们吃一顿饭,在这穷僻之地戍防治安,保境安民,实在辛苦,我这做都督的,也该代朝廷,加以抚慰!”
“是!”被刘煦那一番震慑,刘永珍哪敢有异议,也没去考虑安东的军队真正直属的乃是副都督安守忠,唯诺应道:“殿下亲自宴请,这是官兵们的荣幸。”
虽说朝廷在安东仍旧秉持一个军政分治的原则,但实际上,隔着数千里,哪里能做到完全监控,贯彻落实。
刘煦是秦王,是刘皇帝的大儿子,又是安东都督,在安东这个地界,谁还能真正制衡他?再加上,名义上,安东戍军也是置于都督府的下属的,作为都督,刘煦稍微干涉一些军事,并不是什么困难的事,也没有人敢得罪秦王,轻易去指责他干涉军务。
从安东都督府的设立开始,到刘煦在安东大刀阔斧的施政动作,这里始终伴随着各种争论与非议,朝廷中自然不乏远见卓识之人,早早就有人指出其中的隐忧,认为安东都督权力过大,要加以限制,至少要把戍军的管辖权从都督府剥离出来,只是刘皇帝耽于私情,又或是考虑到东北的实际情况,不予采纳罢了......
刘永珍离开时,两腿是软的,脚步是飘了,后背的内衬也被冷汗浸湿了。当初来安东时,是受到过刘煦亲自接见的,那时感受还没有这般深刻,但如今,他是越发相信,传闻是真的,秦王殿下不好伺候,威严不可触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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