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旻:“对室韦与女真这两族,您究竟持何等态度?”
“你这却是问到点子上了!”听其问,刘皇帝微微笑道:“有一点,必需明确,那便是,不论东北这些部族、属国、势力如何纷乱,如何相争,朝廷的态度方是左右胜败的关键。纷乱任其纷乱,但局势不能脱离朝廷掌控,一旦脱离了,抑或有这個趋势,那么,就是朝廷下场仲裁的时候了!”
见刘旻若有所思,刘皇帝淡漠的语气中突出强势二字,冷冷道:“室韦,先不臣辽,后不服汉,予以教训,那是必须。
这几年,他们在东北地区,确实壮大不少,吞并了不少原辽国的辖地、属国、人口,这样桀骜不驯的势力,怎能任其猖獗,坐观其发展壮大。
时下,辽东初安,仍在恢复发展之中,贸然动用王师,劳师北上,深涉不毛,对那偏僻苦寒之地进行征讨,不合时宜,那就只能假人之手了。
之所以扶持完颜女真,自然是出于此等考虑。不过,从完颜部的情况来看,这些女真人,也是不可相信的。
虽然扶持他们,却也不代表朝廷能容忍其真正壮大,否则,打压了一个室韦,又崛起一个完颜女真,对朝廷而言,也无多少利处,都是朝廷掌控东北局面的阻碍。
要知道,女真人可不只一个完颜部,其分布广泛,几乎遍及东北的山林。分散的女真不足为忌,然而若是有一部得以崛起,甚至整合女真诸部,那对朝廷的威胁,将倍增,其患甚至大于室韦。
因此,让完颜女真占据铁骊故地,已是我的底线,一旦突破了这个底线,那么,同样不能放任,该打压,就果断打压。
最好的局面便是,两方势力,在混同江北相互敌视,相互消耗,维持一个平衡的局面。一旦平衡被打破,就该朝廷动手!”
听刘皇帝这番解释,刘旻非但没有释然,眉头反而愈加紧锁,抬了抬眼皮,欲言又止。见其状,刘皇帝露出慈父的笑容,道:“你有什么见解,直说便是!”
刘旻道:“爹的想法固好,甚至可以作为朝廷对东北局势的基本政策推行实施,但是,儿总是觉得,如此并非完全之策。想要维持这个平衡,也并不容易。
相反,眼下朝廷对东北诸族的影响控制,还是过于薄弱了,完颜女真如此恭顺臣服,只是因为近靠近黄龙府,在王师兵锋之下,并且需要朝廷的支援与扶持,不得不臣服罢了。
就如您所言,完颜女真怕也是想借助朝廷的威势,行扩张之事,一旦其壮大的,未必还能如当下这般听话。
另外,挑动东北诸部族、势力之间的争斗,固然可以起到制衡之效,并消耗他们的实力,以免对朝廷造成威胁。
但是,也给了他们崛起的可能,从血火中走出来的部族,其威胁也远大于那些正常游猎生存者。”
“引火烧身的话,我也听过一些,你也是持此论调?”听其言,刘皇帝略表惊讶。
刘旻颔首,沉吟了下,说道:“儿以为,可以在东北诸部族之间制造矛盾,扶持亲近朝廷者,打压不臣者,但是,还是不能放任其私相攻伐,当尽量维持一个稳定的局面,如此方有益于辽东的安宁以及朝廷对东北的控制!”
类似的建议,刘皇帝过去可听了不少了,然而,此时见自己这年轻的六子也认真中肯地表明意见,刘皇帝却没有任何不悦之色,反而大感欣慰。
“你这几年,确实有所成长精进啊!且不提其他,这军政战略上的认知,却是见涨啊!”刘皇帝笑眯眯地看着刘旻,一脸的温和,甚至还伸手拍了拍他肩膀。
面对刘皇帝的夸奖,感受着慈父鼓励的动作,刘旻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微低着头,内敛地应道:“儿见识短浅,只是信口而言罢了,还有更多需要向爹向朝廷诸公学习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