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剪戟横在马背上,扭了扭腰背,在马上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看着吴班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喜悦,就像是秋天时蹲在田野中看着稻浪随风翻飞频频弯腰点头的老农一般。
身后的亲兵一阵哗然,尤其是经历过青龙山战役的老兵更是目瞪口呆。
这还是当年那个急如霹雳的猛将?这还是当年那个性若烈火的将军?为什么这才过去了一年多,陈到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变成了“絮絮叨叨”的“老人”?
陈到自然不是老人,他还有一颗上进的青年之心。
但是,在这一年里他却想了很多。
想过到他曾经的主公刘玄德,也想到过擒了他的老黄忠。他从刘备身上看到了自私和假仁假义,却也在黄忠身上学到了雷霆霹雳的刀法和如何激将的垃圾话。
至于黄忠的雷霆手段他学了几成暂时还不可而知,但他的垃圾话却绝对得到了黄忠的真传。
短短的几句话不但否定了吴班“战败”焦触的可能,也否定了吴班英雄豪杰的地位,直气得吴班脸色如蜡一般的黄嘴唇如纸一样的白,颔下刚刚冒出来的一点点寸长的胡须也跟着身体一颤一颤的抖动。
终于,一腔怒火克制了他的理智,手中的大刀猛地一挑,在空中一划,厉声喝道:“全军冲锋,生死勿论!龟儿子滴,老子今天非要宰了姓陈的鸟人不可!”
万余川军潮水一般涌了上来,而吴班手中的长刀却独独直向陈到一人。
陈到淡定的看着前方,看着那些汹涌而来的猛士,直到他们离自己身前不过一箭之地时,手中银剪戟才骤然腾空,几道虚影在头顶上凝聚成一条拥有九个脑袋的怪蛇,而他的声音也刚刚落在将士们的耳中。
“放箭!”
一声令下,暴雨骤至,乌云滚滚。几千支利箭飞蝗一般向川军扑杀过去,大阵两边的两千名铁骑也同样跟着冲了上去,始终将弓弩兵、刀盾兵和长剑兵护在身后。
孙子说:多算胜,少算不胜。
战争永远都是这样。
吴班没有算到陈到会搬出一种完全不认识的阵型,陈到却恰恰利用了这一点,以“箭头”和“两翼”的铁骑与川军火拼,中央的弓弩手成为偷袭的主攻。
他们拥簇在两只硕大而又坚固的铁翼之下飞速的放着刀盾兵递过来的箭矢,无情、冷漠、肆虐的收割着敌人的生命。
利箭飞逝,落矢成雨。战场上响起密集的破空声、惨叫声、金属入骨声以及坠马声,无数的川军将士被尖锐的箭矢刺穿了头颅胸膛、手臂大腿,从马上或者道路上摔倒下去,成为了定军山里草木的肥料,从他们伤口中流出来的鲜血染红了遍山的杜鹃花。
吴班大急,正欲变阵,忽然眼前一黑,一朵乌云从天边急速飞来覆盖在他的头顶之上。只听得一声长啸,那乌云立时化作千余奔腾不息的铁骑,一柄银剪戟毒蛇般从陈到的手中飞了出来,狠狠的扎进胯下战马的头颅。
战马长嘶,一股热流喷溅而出,浇在他的脸颊之上,吴班心中一荡,一口鲜血喷出,随着战马仰天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