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器穿空,卷起千堆雪。
迦楼罗和彦达缚都算得上是佛门高僧,然而他们一出手便是如此的飒然狠绝,其气势亦如闪电雷霆,所谓菩萨心肠霹雳手段不外如是。
两位高僧一身怒吼,一把吴钩,一支利剑便齐齐出手,两道狂风夹杂着飞雪径直卷向王越,仿佛钱塘江水涨潮时推出去的滚滚波涛,凛冽的罡风直逼王越面门,疑而不散。
王越面色冷淡,一动不动,不躲不闪,好似没有看到迦楼罗和彦达缚二人一般,眼神中只有漫天的落雪以及身前的崔十娘。
直到迦楼罗二人手中的武器进到身前,王越才淡淡一笑,双脚在雪地上微微一顿,身躯猛然拔地而起,双手的刀剑分别向左向右一突,一弯明月和一轮红日同时浮现在众人身前。
明月当空,红日初升。
两道光芒刺得迦楼罗二人差点睁不开眼,心中一悸,二人便觉得手臂一阵酥软,好似又一股清风拂过他们的手臂,刚才那刚猛如潮的劲风竟然已被王越悉数化去。
彦达缚脚下一个踉跄,连连退了三五步,而第一次与王越打交道的迦楼罗同样也直退了两步才站稳脚跟,脸色惨白,一双眼睛骇然的看着手中的吴钩。
在唐朝的诗歌中,多有赞美吴钩之句。比如李白的:赵客缦胡缨,吴钩霜雪明;比如张柬之的:吴钩明似月,楚剑利如霜;又比如李贺的: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
在他们的笔下,吴钩代表的则是十步杀一人的侠义、传羽檄救边荒的使命以及大丈夫立世建立功名收取关山的热血。
可是现在,迦楼罗手中的吴钩居然已经缺了一道口子,在王越的刀剑面前显得那么的黯淡无光。
“崔姑娘,这就是重新找来的帮手?好像并不咋的啊!”王越缓缓向前走了两步,惊得迦楼罗、彦达缚和支娄迦谶三人也跟着向前行了两步。
这数月不见,王越的刀剑隐隐间又有了长足的增进,只怕离那超一流的高手水准已只有一线之差了。看来今日想让王越授首,也就只能同归于尽了!
崔十娘心中微微一黯,眼神却变得刚烈起来,两弯柳叶眉瞬间就如鹰眼一般呈现霆击之势:“王越,本座不得不承认你确实是一个武道天才。
但是,本座告诉你,师徒父子,师尊之仇不共戴天,哪怕你王越的武艺有多精进,哪怕你王越已经成为天下第一的高手,今日你依旧哪里也去不得,袁术还在下边等你呢!”
言讫,玉手一翻,一支横笛出现在她的嘴唇之下,崔十娘双腮微微一股气再轻轻一吐,一曲优美的笛音便从笛子中飞了出来,散在医巫闾山之上。
那笛声悠扬婉转的回荡在众人的耳中,仿佛是那着星辰的夜空里曼妙轻舞的白云,缥缈萦散,又仿佛是医巫闾山巅上落下的皑皑白雪,玄妙灵动,一音一符之间就让人彻底的迷失,彻底的沦陷。
一念起,咫尺天涯。
一念灭,沧海桑田。
不过呼吸之间,王越便已觉得好像过了一辈子,甚至比一辈子还长。
往事一幕一幕的从脑海中跳跃出来,父亲、兄长、先帝、南华真人、儿子、内子、袁术以及竺天南等人走马灯似的在他的眼前打转,昔日的任侠使气、弯刀热血以及落拓江湖也在他的眼神里忽明忽灭,忽隐忽现。
这一刹那,王越好像已经与天地融为一体。
突然,一朵雪花从天上飘下来缓缓的落在断刀的锋刃上,非常非常细微的寒气从锋刃传到刀柄,王越微微一震骤然睁开双眼,人已从崔十娘营造的环境中清醒过来。
好一个毗沙门天王!
好一个以声化意,好一个以曲控神!
崔十娘刚才还在说王越有所精进,可是她崔十娘不同样也是如此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