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雪恨侧头默默地擦了一下眼泪,但马上又流了出来,她说道“没有甚么养育之恩……我只是可怜她!”
朱高煦若有所思,有点迟疑地轻轻点了一下头。
“我知道,若是没有她、这些年我会过得更好……”段雪恨哽咽道,她一脸都是眼泪,但说话的声音并不大;若非声音发颤、哽咽模糊,她的口气听起来和平常没多少区别,“或许我也很可悲,但我还是忍不住要可怜她。”
朱高煦的事已经做完了,但他没有要马上离开的意思,因为段雪恨还在说话。正如他一向很在意自己的亲王比格一样,当别人愿意说话时,他会很耐烦地倾听。
但他听清楚段雪恨的话之后,仍不太理解。
段雪恨低声道“我一直都很可怜她……其实我从没见过她说的那个父亲,也不太执着报仇雪恨。但我对报仇从不犹豫,因为我可怜她,能感受到她每日生无可恋的苦楚……”
朱高煦仍旧没有说话,但他做出洗耳恭听的模样,时不时还一副感同身受的样子点头。
不过他亲眼看到了段雪恨放走段夫人、还说可怜那人。这叫朱高煦感觉,这个女刺客反而有点太圣母了。反正要是换作他是那样的处境,肯定不会如此做。
段雪恨喃喃道“我心里没什么恨,都是她在要求我恨,不过那时我总知道自己是谁……如今知道了真相,只是感觉有点空。”
过了一会儿,朱高煦看着她双臂抱着自己的身子缩着的模样,便开口劝了一句“不管怎样,既然真相大白,你成了沐家的人,过得会比以前好了。你想开点。”
“沐家不是要遭殃了么?都是我和她做的好事……”段雪恨泪眼婆娑地说道。
朱高煦一本正经道“现在真的难说,我也猜不到结局。”他沉吟片刻又道,“要不段姑娘再住两日,等沐府派人来接你?”
段雪恨没有拒绝,缩着身子默默地站在墙角里。
朱高煦便当她默许了,他正想出门,又问了一句“要酒吗?”
段雪恨的声音有点哑了,低着头道“我从不喝酒。”
朱高煦点点头,抱拳道“段姑娘一会可以回之前住的那间屋子,暂住一两日。我先告辞了。”
……汉王府已带着朱高煦的亲笔书信,送到了沐府。 沐晟在老夫人的房里走来走去,陈氏、沐蓁等家眷也在这里。沐晟沉吟道“当年长兄确实有个女儿不见了,彼时寻遍了城也没找到。可此事已过去了那么多年,如何确认她的身份?”
耿老夫人马上开口道“先接回来看看,万一是沐家的血脉,怎能丢在外面不管?”
陈氏看了老夫人一眼,也附和道“我们都见过长兄和大嫂,若那姑娘是长兄的亲女,总是长得有几分像罢。”
“也好。”沐晟转头道,“你带几个人去汉王府,先把人接回来。”
陈氏道“侯爷何不亲自上门,趁此机会见见汉王?”
沐晟哀叹了一声,摇头道“没用了,沐府的下场,汉王说了不算的。”
陈氏仍然轻声劝道“不管怎样,他毕竟是皇帝的亲儿子,此事即便他说了不算,却也管用。”
沐晟想了好一会儿,道“还是不去了,我去了能说甚么?你把人接回来,便准备我交代过你的事罢!”
连老夫人也没吭声,恐怕和沐晟一样的看法。陈氏便不好再劝,告辞离开房间。
这时沐蓁心事重重的样子,说道“我也想去接堂姐。”
陈氏看沐晟,沐晟点头道“让她去罢,反正蓁儿也被你惯野了。”
……沐府上下虽然一片沉郁气氛,但暂时还没人敢动他们,府邸的人进出还是很方便的。沐蓁等陈氏准备好车驾随从,她也换好了方巾袍服。
母亲陈氏是堂姐的长辈,去汉王府穿的是诰命礼服;而沐蓁还待字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