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辞沉默了,目光又移到了兵书上。
见他不说话,傻姑娘难得聪明的突然明白了什么,急忙丢了笔,一把将画都撕碎了。怯生生的望着他,就怕他又开口说送她走。
“不走的,三娘,不会走的。”
她小心翼翼的揪着他衣摆,泪眼朦胧的,眼眶红红的,委屈得都快哭了。
卫辞神色微僵,终还是舍不得她委屈,起身将她紧紧揽入怀里,下巴抵在她额间。
认输的瞬间,这一生的温柔尽给了她一人。
“本想远离你,挣扎了片刻竟发现自己做不到了。你且记好了,今日是你自己说不会走的,日后你想反悔,我也不会放手了。”
他紧拥怀中妻子,似要将她拥入骨髓。
卫辞知道,这一生,他再难以放手了。
大启长安皇城,宫中。
已是深夜,宫中宵禁,只有巡逻的禁卫军来回走动。而天子的御书房里,年轻的帝王端坐在御案前,已卸去白日里的帝王朝服,只戴紫玉碧冠,着龙纹黑袍,他单手撑着额角,好似正在浅眠,也不知道梦到了何?冷峻的面容上眉峰微蹙,梦中好似并不安生。
两排的宫人小心谨慎的候在一旁,丝毫不敢打扰这位年轻的君主。
‘――嘭’
突然,帝王骤然梦中惊醒,碰掉了案桌旁莲瓣香熏鼎炉。
炉中的燃尽香灰落了一地,吓得旁边候着的宫人连忙收拾。刘梵睨扫了眼那香炉,眸色微冷,问“今日熏的是何香?”
“回陛下,是沉檀龙麝。”
回话的不说大太监常青,是个御前宫婢。
“谁送来的。”刘梵冷凝地上回话的宫婢。
“回…回陛下,是赵妃娘娘。”宫婢跪在地上,头挨着地趴着,在帝王威严冰冷的注视下,心中惊恐起来。
她白日里偷偷收了赵妃殿里宫人给的孝敬,又得了一番恭维,知沉檀龙麝有安神之效,也想着若能让陛下入眠,不定又能得一番赏,这才斗胆偷换了香。
可现下瞧着陛下面上辨不出喜怒,她也没胆再借此居功了。
大太监常青从殿外跑来,瞧到那地上宫婢时,愣了一瞬。急忙小跑到帝王身旁,细声道“陛下,赵娘娘的贴身宫婢偷出禁宫,奴才着人悄悄跟了去,瞧见进了吴府后门。”
“吴府?这美人计,用了这么些年了,倒是用不腻。”刘梵眸底的冷意又寒了几分,斜睨了眼那宫婢,冷声道“处理干净,再出现类似的,常青,你就不用再在朕身边呆了。”
常青急忙跪下“奴才失责,陛下息怒。”
“明日下朝,让吴追来见。”帝王语落,已拂袖出了御书房。
常青跪在地上,待帝王远去后才敢起身,后背已被薄汗掺透。
陛下比之先皇,更圣意难测。
而一旁的那宫婢已是面如死灰。
……
翌日,朝会后,皇上私下召见了户部左侍郎吴追。
“臣,参见陛下。”
兰亭中,微清凉,帝王斜躺在软榻上,眼眸未动,直至瞧完手中的那一页书,才堪堪将眸光扫向地上的吴侍郎道“起来吧!”
声音平缓,听不出帝王此刻的喜怒。
吴追心有些惶恐,强压着,起身后恭敬问道“不知陛下召见臣所谓何事。”
“无事。”刘梵目光又瞟回手中的书上,语态随意道“朕昨夜,梦到她了。”
刘梵说得漫不经心,旁边的常青赶紧驱退四周。
有些话,君王说得,旁人却是听不得的。
吴追身子微僵,不敢轻易答话。
见他神色,刘梵眸底寒光微闪,掀眼望向亭栏下湖面,清风过,波光粼粼,如他此刻的心境一般,看似平静,但谁也不知湖底已是波涛起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