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天上的星星,斟满两杯酒,聊了很多。
“爹爹,为朝廷做事,太难了,您以后什么打算啊?”
他空手捏着核桃,沉声说道:“年前的事爹都知道了,差一点连累你了孩子。这以后啊,不知道,听命于圣上吧。”
我伏在桌子上声音沉寂:“圣人又起疑了,您知道吗?”
阿耶吁出一口气:“官银之事吧。这每个州府的铸钱司,都是由一地的节度使或者刺史兼任‘监制官’,爹爹身边有些个能工巧匠,炼银的水平自是精湛。虽一心为朝廷制些高纯的银锭,岂料又遭了人弹劾,称爹爹区区一方节度使,竟然广纳贤士,广收门客,甚至还私募士兵……”
我蹙眉道:“爹爹,那您到底做了这些吗?私募士兵可是大罪啊。”
爹爹一笑:“菟儿觉得呢?”
我摇摇头:“菟儿不知道,真的。时局复杂,人心各异,阿娘还有许多的秘密瞒着我呢,或许爹也一样。”
爹爹的眼角布满了笑纹:“爹和你娘不一样。爹爹最近时常在想啊,人活一世到底是为了什么?世事寡情,善者终无功罢了。”
我的眼睛又闪起了泪光:“爹爹何出这样的伤感之言?也是,做狗皇帝的臣子,如何能不伤感呢。”
阿耶轻轻拍了拍我:“这话你跟爹爹说过便罢了。”
我挽着阿耶的手,枕在他的肩头:“我知道,我不想在爹爹面前说话还藏着掖着。”
“咳,你这样的性子,以后嫁人了可怎么办呢?”
我扭过身子正对着阿耶:“爹爹,实话跟您说,我不想嫁人,您答应我好吗?”
阿耶刮了我的鼻子:“那做咱凡家的老闺女?幸好我还给你生了个弟弟,叫他养你老得了。”
我拍起了手:“好喂!就这么办!”
阿耶哈哈笑着:“傻幺儿,你现在是李玉菟咯!”
我一撇嘴:“才不是。刚好阿娘不想要我了,这次您回凉苏县,我也跟着回去。”
“你娘啥子时候说不要你了?”
“前段时间说的,她嫌我给她添麻烦,她一直都不喜欢我的。”
“你娘的性子你还不了解?”随即阿耶嘿嘿一笑:“行,她要是真不要你,跟爹回去。只要你不再研究着学佛学道,爹爹还是能养活的起自己的亲闺女的。”
话说到这,我的泪珠吧嗒吧嗒直往下掉,抽噎着说:“早知如此,您一早就该把我藏好了。躲过了秀女那一遭,您还是县令,我还是县城的土坷垃公主,咱们安安稳稳在小地方做山大王,多好啊。”
阿耶长出口气:“也该你娘不够喜欢你啊,你个胸无大志的小家伙。”
我猝然问道:“爹,您还爱娘吗?”
他顿了顿,也许借着半分薄醉,竟然悄声对我说道:“爱。爹爹这一辈子,就爱过这一个女人。”
看见爹爹留下了一滴清泪,我的心里也跟着一阵绞痛:“那爹爹当时没有劝住她留下么……”
“劝不住,哪里能劝得住啊。你刚刚两岁,她就执意回京,只说着宫中才有她的前程。”
我嗤笑一声:“如今,倒算是如愿了。既然丢下了我们爷俩,后来又怎么想起我来了?”
“这话说的,你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啊,怎会不疼你呢。她只是觉得在宫里站稳了脚步,就计划着接你到身边养着了。”
“您还是向着她说话的。”
“你终归还是小孩,不懂大人的难处。”
“不说她了,说说爹爹,这次见了皇上,可有想好法子自证。”
“咳,铸钱的匠人我一并带来了,应该无碍。”
“说起这所谓的能工巧匠,老道哥舒辰在哪儿?”
“尚留在西川军营,怎么了?”
“我给您去的信件,没有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