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为何?”
我正色说道:“此事若说有错,错在两人,不当由一人承担。再者,与未知之人递诗一首,正如文人墨客画壁题诗,当属雅兴,怎能与私情相提并论?因此,这宫女的行为并不能算作逾矩。论心无完人,这件事意外发展至此,只是特例。”
覃凤仪有些恼怒,驳斥我道:“尚书所言偏颇。事情有因方有果,若不是这宫女种因在先,怎会自惹祸端。心存非分之想,便已是宫中大忌。自然已念及她未构成苟且之实,这才处以廷杖,已是法外开恩了。”
我嗤笑道:“让一年青女子去衣受杖,且是当众执行,这与判她死刑相差未及。三十廷杖下去,皮肉不保,无品级者又不得就医,覃凤仪以为她还能有生机吗?”
林作司倒抢来说话:“我说小菟儿,不是,凡尚书,按规矩人情,覃凤仪的处置完没有过分之处。说到这无品级者不可就医,这是历来的老规矩了。怎么,你要因一人,改了体统不成?!”
听她当众唤我乳名,我已经是火冒三丈。仅喘口气,就开始口若悬河回敬道:“林作司这话可就失了位上者的身份,如此无视人命,难道就不怕得了苛待下属之名?方才所言,不见半点慈心,还是莫要讨这德不配位之嫌。先说规矩,这宫规里并没有哪一条言明了不能写诗抒情,诗是普通诗,情也是未起之情。其二人之关系,目前连普通友人都称之不上。再说您提到的人情,那就更不占理了。”
“来寻找此宫女的士兵,定是立下了甚么功劳,这才调来京城。谁人都知,兵士守疆土保治安。若是因这区区未起之情,行事冷酷,只怕会寒了忠勇之士的心,到时于朝廷何益?于主上名声何益?只怕得不偿失!林作司可不当如此短视!”
啪的一声,林作司拍响了圈椅扶手,满脸怒不可遏:“你,简直放肆!此事之处置,原当就事论事,你休要歪曲事实,强行诡辩。还有,对本官的不敬之言,本官定会上书淑妃娘娘。”
钟作司看了看姑姑,劝和道:“凡尚书,后宫人事的管理审度,你到底欠缺经验。自以为有理,却未必合宜。若今日纵容了此宫女,那明日的情诗,可就不仅出现在棉衣里了。到时候再来制约,所耗人力,甚至人命,也就不止如此了。”
此话看似有理,但非要舍去一个罪不至此之人,侧重于术而失了道,究竟使我不能认可。
我也就定了心,绝不松口道:“钟作司所言有理,但还是忽略了一样。此事涉及两人,其中一方既为兵士,那么统归下来,整件事也涉了外朝政务范畴。如此,能给予决议的,只有本官这个既参朝政,又涉内廷的女尚书了。”
说到此处,我环视了一圈,气宇轩昂的道:“谁若对本官此言有异议,那么就请移步甘露殿吧。”
众人默然,纷纷将目光看向了姑姑。
我余光瞧见姑姑略动了动嘴,但并没有说话。
我便接着道:“好,既然众女官都默许了,那就本官下达处置决议了。”
“女子身弱,如无必要,不当处以杖刑。着她永巷服杂役三个月,罚俸三个月,每日抄录《心经》十遍,于每月尾呈于本尚书。先定于此,以观后效。”
犯事的宫女哭泣着叩头,千恩万谢。
此刻,我是焦点,是光芒。
那些所有落在我身上的目光,有爱敬,有抵触。有仰望,有睥睨。有尊崇,有不屑。有感激,有仇视……
光明的我会永远铭记。
而黑暗的,不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