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医官从殿外冲进来之前探上了他的鼻息,随即她指尖的颤抖蔓延到了全身。一声哀鸣只刚刚过到嗓子还没冒出来,整个人便直愣愣的往后倒去了。
一群宫娥从后面接住了许昭仪,这可忙坏了太医署,兵分两路两厢抢救。只见太医令大人翻看了三皇子的眼皮,又把上了脉,一番折腾后便也只能摇摇头。
那三皇子从不再动弹的那刻起。身子就保持着同一个姿势,神情扭曲,浑身僵硬。
张着的嘴巴再也合拢不上,放大的瞳孔是无底黑洞,无边恐惧……
我紧紧的闭上双眼,不愿意再看了。
那样的遗容论谁看了都会生起噩梦。
遗憾已经造就,恐怕无以挽回。虽说许昭仪一定急切讨要公正,可是我亦知贵妃无辜,此刻便绝不能再使更多人遭受不幸。
极速的思考,使我的脑中开出一片火树银花。
这样出离常理的事实摆在面前,我只觉匪夷所思。明明是吃了一餐大家都没事的晚膳,何以这般惨痛的结果。即使是看见剥皮的牛蛙,哭了一阵子,那也是气愤和伤心的哭泣,究竟和惊吓关系不大啊!
贵妃惊得连腰也挺不直,躲在我的身后偷偷的往床上看。
她是个大胆的人,可在生命的陨落面前,在放大的内疚面前,她噤若寒蝉至此。
她说话声音带着哭腔“小菟,小菟,三郎真的不在了?”
我一鼓勇气拉着周贵妃便往外走“我们先回宫。”
早已不知所措的贵妃任凭我往外拽,倒也是边走边回望“回去真的可以吗?”
“是我们的责任,我们认。不是我们的责任,何苦有罪似得站在那里,倒落人口实。”
从后院出来,我才深呼一口气,一是振作下精神,二是品品新鲜空气。真不知这熏风殿里,害的又不是伤风之症,偏偏四下里煮沸老陈醋是以为何……
我回来的第一件事,便是召贵妃的乳母一问昨晚的情况。
柳阿嬷本也是实心之人,被猛的一问倒也是一头雾水。
“这,这还能有什么特别的?抱着那孩儿往熏风殿回,一路上又气又闹,一直叫嚷的是咱们吃了奥特曼的兄弟。还说啥子?”
柳阿嬷突然一顿“对了,我记得临到了熏风殿门口,还气呼呼的说去找神堂里正打坐的阿娘,让他阿娘把这事告诉神仙,好惩罚我们来着!”
“我当时就直捂嘴笑啊,真的是气也不是,乐也不是。矮矮的一个小人儿,倒是主意不小。”
我蹙眉“没别的了?一路上也没再碰见什么?”
柳阿嬷两手一摊“这夜灯初上,走趟熟悉的夜路还能有什么新奇的。”
我点点头,吩咐昨日晚膳所有在场的人,不用多想,但凡上头问话,只用实话实说便好,千万不可自讨嫌疑。
而周贵妃却一直在旁边发呆,半晌蹦出几个字“他说我是妒妇。”
然后单手抹了一滴清泪“也罢了。”便没有再说什么,只往香塌上一歪,合衣睡下了。
让她安静安静吧,此时多做宽慰也是无用,我交待寝殿的宫娥将她看好,不可留她独处。
望了一眼她沉静的样子,下却纱帘,我缓步退了出来。
偏偏在此时,大家正五内俱焚,门卫却来通传,乌昭容前来向贵妃娘娘晨定问安。
这宫内的掌事内司前些日子告假,柳阿嬷也不是个管事的,现在贵妃精神又颓,我倒一下子成了一宫上下主持大局的。
闲云野鹤如我,好不适应。
原本我想替贵妃回绝,称病不见。可所来之人偏偏又是乌昭容,这个诱惑实在有些大,便只应道“快快有请。”
乌昭容今日脱去了胡服,改为一身日常的齐胸襦裙。夹衫子之外,套着件紫貂坎肩,竟穿出了一身的混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