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他看到佣兵们与亚历山大交涉时,他就已经隐约感到了事情可能不妙,他不相信那个贡布雷会没有考虑到如何对付那些佣兵,果然没多久佣兵们就倒戈反水的举动一点没出他的意料,反而更加证实了他猜测的“这里面肯定有个天大的阴谋”的推断。
“这可真是个完美的计划,”马基雅弗利拿出随身带着一个小皮本子,用削尖的木笔沾了沾皮兜子里的墨水在本子上记下来“煽动敌人对自己政府充满敌意的民众的暴动,这无疑是最经济也是最危险的手段之一,今天我有幸亲眼看到了一个把这种阴谋演绎得几乎完美的例子,尽管历来在我们的认识当中使用阴谋似乎是不为人所齿的,但是我们也必须承认,如果能适当的运用精明的手段,往往只需要付出很小的代价,只要成功就能获得巨大的回报。”
马基雅弗利写到这里停下来,他先是侧耳向市政厅方向听了听,然后就在旁边那些比萨官员们忽然爆发出的愤怒咒骂中得到了答案。
攻入了市政厅的佣兵们正在洗劫比萨共和国的政府所在地。
从那隐约传来的叫喊和兴奋的喧嚣声,还有一些官员时不时发出的惊呼哀嚎里,马基雅弗利甚至不需要亲眼看也能猜到市政厅正遭受什么样的野蛮洗劫,这让他不由又提笔在本子上这么记下来“事实证明不忠诚的佣兵往往比暴民更加危险,因为这些训练有素却毫无荣誉感和忠诚心的人,一旦成为暴民的帮凶,就会制造出更加可怕的灾难。由此可见,一个小型国家更适合由他们自己的国民组成军队,因为对家乡的荣誉和使命感能保证他们有足够的忠诚,而这种忠诚是保证一支军队强大的关键。”
马基雅弗利写到这里把本子合了起来,和其他那些要么垂头丧气,要么义愤填膺的比萨人不同,他很冷静的收拾了一下自己衣着,在掸掉了衣服上的几块泥渍和重新把仓促中被扯断的披风挂绳绑好后,他找了块干净的石头闭上眼睛开始养神。
马基雅弗利对他的命运并不担心,首先他是个佛罗伦萨人,这场暴动和他没有任何关系,其次如今比萨面临的可是来自威尼斯人的威胁,在这种时候比萨人,或者说那个贡布雷如果没有发疯,是不可能伤害他的。
虽然清楚自己很快就会被释放,不过马基雅弗利并不打算立刻离开比萨。
他忽然对那个贡布雷,或者说是他背后的教皇亚历山大六世产生了巨大的兴趣,而且因为佛罗伦萨与梵蒂冈之间恶劣的关系,马基雅弗利也认为这是个难得的身临其境的近距离观察教廷阴谋手腕的好机会,他甚至寄希望与能够通过对这场草地暴动的认真观察,好好分析一下梵蒂冈的外交策略,好做为将来佛罗伦萨的领袖一些可靠的参考。
马基雅弗利的猜测很正确,如果说如今的比萨用糟糕都无法形容,那么更贴切点的就是已经糟得象是一块烤焦了的比萨了。
当市政厅的大门在火炮的威胁下缓缓打开后,佣兵们就不顾一切的当先冲了进去,他们叫嚷着,吼叫着,眼睛里迸发出掩饰不住的贪婪,几乎就是在一瞬间,市政厅里到处都响起了他们充满野蛮和疯狂的吼叫。
阿兰·贡帕蒂原本也跟着向里面冲进去,但是在犹豫了一下后又回到了亚历山大身边,这个新任城防队长似乎已经进入了角色,不管别人是不是听他的,他都不停的大声发出各种命令,试图指挥那些暴乱民众。
亚历山大骑在马上没有动,他只是静静的看着出来进去的那些人,虽然看到很多人手拿兜揣一脸满足的走出来,可他并没有阻止,直到看到那个老爹一边晃悠着走出来一边提着个酒瓶不住往嘴里灌酒,他才慢慢带马向前。
“立刻宣布从现在开始停止一切抢劫,”亚历山大吩咐着“之前的行为可以被视为合法,从现在开始任何抢劫行为都要受到最严厉的惩罚。”
“哦,这才只是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