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天天歇在正院,不像从前有事会亲自来东跨院和姨娘说,竟指派个暗卫出面了事。若真的看重姨娘,怎会任由外男不分昼夜,和姨娘私下独处?
姐姐别说什么殿下新婚,难免顾此薄彼的好听话。十然管着外书房,伺候殿下多少年,如今连近身服侍殿下都不能了。十然尚且如此,姨娘再有权,将来出路又在哪里?”
在她看来,十然是教引宫女,处境尚且如此,李菲雪这个假宠妾,简直不知该何去何从。
大嬷嬷从东跨院收走的红帕,就是经她们的手伪造的。
没有人比她们更清楚,李菲雪所谓的宠妾名分有多虚无缥缈。
内宅女人再能干再有权,抵不过一分半分货真价实的宠爱。
何况皇子妾不同寻常妾室姨娘,连哪天遭人厌弃,放出门另嫁的退路都没有。
知土并非危言耸听。
知木听得煞白的脸色却渐渐恢复血色,紧抿嘴角道“姨娘对我们好,自然不会害自己。主子怎么想怎么做,轮不到我置喙操心。”
她不是没想过这些,也不比知土冷静多少,只是麻木了。
一开始有多恐惧,现在就有多麻木。
三年时间,足够她调节心态适应现状,也足够她学透学精该瞎则瞎、该聋则聋、该哑则哑。
这是东跨院的生存之道。
时间真是个好东西。
三年前她以为前路迷茫,三年后她看到的却是前途坦荡。
知木放松紧绷的嘴角,看着知土轻声道“觉得姨娘苦,姨娘却未必觉得苦。今晚一时糊涂,我听过就罢,往后可不能再犯糊涂了。”
知土迎上知木郑重的目光,愣怔半晌低下眉眼,“多谢姐姐提点,我明白了。”
知木只顾自己,她可不能只顾自己。
姨娘对她们好,她自然要为姨娘多想多打算。
知土抬脚离开茶房,回到自己屋里停在门内,回望茶房门扇上知木安静守夜的身影,嘴角重重往下又一撇。
知木人如其名,榆木脑袋说不通。
既然如此,她不会再管知木好歹,只管照着自己的心意行事罢了。
知土收起不屑,无声关上房门,摸黑挨上枕头。
林松却连瞌睡都没得打,西次间的灯火直亮到四更天,才身轻如燕地翻出东跨院墙头。
翻完往墙根一蹲,忍不住甩了把热汗。
不枉他飞来遁去连轴转三晚,总算把坑魏相的详细做法熬出来了。
皇妃是个奇女子,原来定的计策更符合他们这些武夫胃口,直来直往只击红心。
大李氏也是个奇女子,想法却细致迂回,正符合他对内宅女子的印象,讨论定计难免耗费心神时间。
殿下发了话,只要不影响成效,他自然得配合大李氏的想法和做法。
他隐约猜得到殿下的用意,既要用大李氏,还要他们为大李氏所用。
林松就地敲着墙根神游,脑中晃过李菲雪卸下重负的轻松笑容。
今晚过后不用熬夜了,大李氏应该能安心睡个好觉了吧?
这不合时宜的念头一闪而过,林松站起身拍去满身疲累,离开前又忍不住望了正院一眼。
他这边做贼似的吃不好睡不好,殿下那边肯定温香满怀一夜好眠吧?
生平头一回,林松认真考虑起是否该娶个媳妇儿了。
如他所想,楚延卿确实一夜好眠,然而保持着圈搂姿势的手臂间,并没有温香满怀。
怀里空空身侧也空空,一不见念浅安被他搂在怀里安睡,二不见念浅安挣出他的怀抱睡床。
楚延卿捏着眉心坐起身,醒过神只当念浅安早起了,长腿垂落床榻,不其然踩着一团毛茸茸的物什,软绒触感轻扫脚心,惊得他曲腿悬空,姿态不雅反应迟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