丈夫是被“近亲”祸害的一代人,或者说,她接受了自己的命运,接受了花寂被打的种种,也改变不了,唯一的改变是花寂自己不要给人被打的理由。
她甚至觉得,所幸花寂是女孩,不然说不定这遗传基因传到他身上,再传到男孩身上,那就不是“被打”,而是两个“一老一少的神经病”要“对打”。
听上去,这并不好笑。
这个下午,花寂没有去上课。
原本就因为一场莫名其妙的拳脚,延误了时间,加上心魔作祟,处于灵魂抽离的状态,眼睛也肿成了核桃那么大,再加上听妈妈说了些话,再赶去学校,几乎也没有意义。
一番沉默之后,妈妈叹了口气,像是非常不愿意给姨娘打电话的样子,以前花寂是小学初中佼佼者的时候,她就不屑于和老师沟通,太多家长上杆子讨好;
现在花寂在学校籍籍无名了,她更不屑于找老师搞关系,所以她压根就没有老师的联系方式。
眼下只能委托姐姐,找花寂班主任请假,起码无故旷课得有个说法。
姐姐一定会问真实缘由,说来说去,家丑不得不外扬。
然而又有什么别的方法呢。
电话还是打了,三言两语讲清楚原委,姐姐会去联系女儿的老师,可电话那边的态度十分“无语”,无非是又让姐姐瞧不起自己的老公了,瞧不起自己选丈夫的眼光了,瞧不起自己的后半生了,不是吗?
花寂和妈妈,在一个屋檐下,各自阴郁着。
夜晚,花寂躺在床上。
她听见隔壁房间里,是爸妈交谈的声音。
妈妈说“…以后,能克制的话,少动点手。”
“克制?我需要克制什么?”
“今天你打人就没有道理。要交钱买衣服,如果学校说了能不买吗?”
“买个屁。”
“我回来的时候她开了液化气。”
“开了液化气?是找死是吧?找死还要浪费我液化气?…”
花寂心里一紧,好像隔壁有爸爸穿鞋的动静。
“你干嘛去?”
“我去告诉她,想死的话死远一点,不要祸害一栋楼,要么从楼顶上跳下去,也要注意下不要砸到人就造孽。”
果然,这番话说完花寂爸爸推开了门,在黑夜里对着花寂的小床重复了一遍。
花寂在被窝里严阵以待,她也不知道下一刻她爸爸兴起了,是不是会把她抓下去再打一顿。
可看上去好像没有那么糟,她爸爸的脾气没有这么糟糕,妈妈跟过来把他拉回了房间,喊花寂早点睡。
花寂真的很不想哭,可是眼泪不争气,她不断和自己说,要眼睛消肿,别哭别哭别哭。
这个世界上,有太多人生而不幸,各种悲伤,像花寂爸爸这种,多如蚍蜉,所以也会有很多人和自己一样吧。
所以,又怎么能提出要求,让他们去给予别人,他们从来没有享受过的呢?
纪伯伦说“一个伟大的人有两颗心一颗心流血,一颗心拿来宽容。”
花寂想,当她可以边流血边宽容的时候,从来不是伟大;
只是,“算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