遭父亲叱责,万礼撇撇嘴,坦然自若至饭桌前,拈了枚蜜枣丢进嘴:
“您与大伙见天谈的不就是皇上年轻那点事吗?一个被废的太子后来如何登基继承大统的秘密,我老早便知道了!”
“你……”
万宗无言以对,语顿半刻,立目横眉又要对儿子发火。
万礼容色不屑,两手抬起做出“停止”的手势。
“父亲,儿子在外面听得多时,自觉您与诸位前辈方才争论半晌,所议之事仍是偏离了正题……”
“无知业障,你懂什么——”
当众被自己的儿子下了面儿,万宗当然气恼,对万礼吹胡子瞪眼,怒气冲冲。
万礼也不管他,抄起空酒杯自顾自斟满琼浆一饮而尽,开口言道:
“儿子在京中的耳目带回一些消息,东厂近日正四处撒网,表面来看是缉拿皇宫假人案的真凶,却在暗地里逮捕了沈坤、孙渊与丁奇韦。”
众宾哗然。
那三人入狱,另他们不约而同想到了两年前在东厂昭狱里死得不明不白的钟思佑。
璟孝帝登基的秘密与当年白水关、郑氏灭门之事存有脱不开的关联,被东厂下昭狱的那几人,恰恰是两件事的知情参与者!
万宗沉声凝目,手指捋动美髯的动作倏忽停顿。
万礼带来的线索简直太及时、太有用了。一时之间,万宗对儿子的态度也不得不做改观。
东厂这时拿人,偏偏拿的是那几人,莫非东厂提督……
尚书杨康离开席位,侧身凑近神王,拱手低声道:
“国丈,东厂所持之事无独有偶,咱们不得不防呀。想来万岁爷居于高位,又偏信东厂,未必知晓冷青堂如此胡作非为。依下官之见,咱们莫若寻机给万岁爷提个醒?”
万宗促狭了眼目,一对皮肤松垂的眼袋立刻哆嗦了两下。
须臾思索,他转头吩咐万礼:
“礼儿,为父府中有把上好的香桃木,明日你便找工匠雕成桃木剑。进宫献予圣上时,可借机探探圣上的口风,听听那阉人在圣上耳边都说过些什么。”
万礼眉头紧拢,神情大不情愿:
“这事您叫长姐去办便好,为何还要叫我进宫见皇上?”
万宗嗤声,沉了老脸道:
“娘娘对那桩往事毫不知情,贸然拉她下水惹皇上翻脸,岂不白废她许多年来于后宫的辛苦经营。
你去,若然言语不当圣上有所察觉,碍着你是国舅的身份总还要给你些面子。”
万礼冷然摇头,牙缝几声“啧啧”:
“如此,孩儿明日就去谋划。”
——
七月中,空气黏腻闷热。偶有雷雨,过后那扑面的湿漉漉水气,依然无法给人们带去半点凉爽感。
这几日储秀宫中格外热闹。
女儿节后天气越发闷热,嫔妃们不能头顶骄阳游园赏花,便闲来无事相互登门拜访。
闲谈之中她们说起了当日许妃赴女儿会时带去的冰品“酥山”。
想想储秀宫里有能人,这时节许妃深居简出的定是躲在镇冰的凉阁内,由宫娥打扇,品着各种别人没尝过的新奇冰品。
嫔妃们越聊越是起劲,终按捺不住馋虫的勾引,在一个闷热的午后以看望小皇子为由,成群跑到储秀宫里向许妃问安。
许妃大方的奉出茶点招待客人,遂了众妃的心愿,让她们满足了嘴瘾。
这样一来可就累坏了顾云汐。
接连两日午后都有嫔妃到储秀宫做客,小厨房这头手制的冰品数量、花样自然不在少数。
每天伺候过午膳,顾云汐就被派往小厨房来,与厨子们手脚不停的直到日落。
几次尝试,顾云汐已将“酥山”成功改良,制出许多新颖的造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