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西楼端坐在香几前闭目养神,修长的手指有节奏的轻扣桌面,摇头晃脑,嘴里哼吟着某杂剧的小调。
房门微动,小太监快步走入凑到香香几对面,颜面不正。
月西楼眼睛不睁,脊背惬意的靠着舒适的椅背,只开口问了声:
“事儿成了?”
小太监张惶的面色遁然多出一重失血凉白,很为难的颔首,结结巴巴:
“…督主…事儿…办砸了……”
“什么?”
月西楼大感意外,猛然睁开狭长清俊的双目,沉沉的五官上神情不见分毫改变,仍是像平整安寂的湖面未有一丝波澜。
“怎么会?!”
片刻,他问出冰冷的一声,眸底腾腾的杀气迸裂而出。
香几兀自摇动,“砰”的响彻过后,那盏赤金薰炉被股子阴戾的内力震碎,铜渣连同淬火星的香料溅得小太监满身都是。
他吃痛呻吟,双臂加紧跪在地上,不断磕头:
“督主饶命,督主饶命!奴才听孔三儿说本来就快成事儿了,半道却让人给搅和了!”
月西楼挺身而起,一掌击塌檀木香几,眸中闪过厌弃冷厉之光:
“看清楚是什么人没?”
小太监匐地,四肢抖似筛糠:
“没、没…孔三儿说那后生戴了副兔爷的面具,衣着不俗还有些身手……”
月西楼烦躁至今负手在厅里踱步,口中抱怨不休:
“混账,真是便宜那个臭丫头了。闲的在皇上面前乱讲,专坏本督的好事!”
太监气量最是狭小。
诚然,这月西楼外表风雅如纤纤公子,骨子里也是个阴险歹毒之辈。
那日勤明殿里他狠扎了九王爷华南赫,意欲使皇上相信夜闯后宫的人就是九王爷,中途却被静乐训斥,并当众讥讽阉人的身体缺陷。
他一个朝廷的二品官员,怎会咽的下这口恶气,又怎会把个失势的郡主放在眼里?
月西楼因此对女孩怀恨在心,暗中派人出宫寻得三个丑陋肮脏的市井无赖,用银子驱使三人守在宫外,等待合适的机会对静乐下手。
略作沉吟,月西楼抬手,指头凭空旋动,指指点点:
“你去,随便安个名头,先把那三个地痞关入昭狱。吩咐牢头宽待些,莫要把人弄死,说不定这三人对本督有用。”
眼尾余光浮动,他倏的看到勒霜身披鸦青色秉笔官服,垂手立于门外。
“霜儿,你干嘛去了?为何一直站在外面?”
月西楼感觉意外。
想来自己耳力不差,如何没能听到这小子走路的声音?
却不知,方才自己与地上这小奴才的对话,被自己干儿听了去多少。
勒霜撩动曳撒迈过门槛,对月西楼恭施一礼,眼睫微垂,将眸中一抹幽光悉数阻隔。
唇弧疏扬,他轻浅道:
“儿子给干爹请安了,方才见干爹正在气头上,未敢擅自进来。”
“嗯,”月西楼不多在意,回身在玫瑰椅上落座,信手摆弄袖口,问得漫不经心:
“你去哪儿了?”
“干爹,刚刚时相府那头的线人回报,相府派了许多人往永露寺去了,都带着家伙。”
月西楼眸中一亮,脑中快速的想过什么,随即摆头阴笑道:
“行啊,深夜入寺,真真儿有趣。”
勒霜低声颔首:“干爹,要不要去见皇上?”
月西楼澹笑:“还不知人的生死,先看看热闹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