熹微的晨光透过窗缝,丝丝缕缕射入禅房,勾勒出床头一对男女的身形轮廓。
昨夜力战百名棍僧,几乎耗尽了华南赫的气血。
之后,昏厥的他被人抬进云汐休养禅房,替换过干净的中衣中裤,便由云汐亲自照顾到现在。
她整宿都不曾阖眼,始终伏在床畔静静的凝视着她的夫君,看他在温柔灯影下扑朔纤长的睫毛,聆听他均匀稳定的呼吸。
光阴似箭,又是白马过隙的两年。
除了满头墨发染霜,他的容貌并没有太多的变化,仿若时光都感念他一路走来的艰辛不易,对他格外的恩赐。
他,还是记忆中的清冷绝俊,琅华无俦。
他那温润却孤清的脸阔,每一寸线条,都是她所熟悉的精致。
霎时间心念翻涌,思绪回溯。
忆想当初,能够属于他二人的时光总是聚少离多,像如今这般咫尺距离,又有多么得来不易。
幸福突然而至,如影似幻,让她有些发懵。
她开始害怕这一切并非真实,哪怕只是短促的相守,却因她一个转身或是稍稍眨眼,都会在瞬息间化作泡影,自她眼前烟消云散。
颤巍巍的五指抚过他的白发,它们如雪的白芒刺痛了云汐的眼。
一股子苦涩哽在喉间,千万利刃割据的疼痛穿透了她的脊髓,肆意煎熬着她的每寸神经。
眼底一热,云汐无可抑制的哭出了声。
晶莹的泪珠瞬间断了线,颗颗滚烫熨上男子的眉眼。
他微卷的密羽长睫微微颤动一下,幽幽的张开,含着初醒时朦胧的光泽兀自对准了泪泠泠的人,一刻化为深邃,潋滟靡丽如是从前那样,让人只看一眼便心甘情愿的陷入进去。
一夜长梦,梦中与他抵死缠绵的女人真切的俯在床头,正巴巴儿的对他目不转睛。
她距离他很近,近得完可以轻易感受到他的心跳和体热,孱弱轻颤的躯胴快要倾在他身上,惹他深沉的凤眸中即刻缱绻出如水的情愫。
她的啜泣不止,融化了他的心。
“云贵嫔…”
强压心头猛跳的节奏,他忍不住伸出手,带着一丝踌躇的颤抖去轻触她的身形。
他细细的望着她一对水波弥漫的双眼,感受着它那与梦境之中完不同的真实。
脑中,正在做最艰苦的努力,努力去拼凑每张记忆的碎片。
“云汐!”
目光交织中他的眸色终于变得通透,整个人清醒过来,语调坚定的复唤她一声。
“皇叔……”
云汐泪眼婆娑,几次启唇却不知该如何面对这样的他,面对眼前的困局。
华南赫惊得挺身坐起来,面目灼灼的对准她隐忍悲情的眼:
“在庙门那儿时,你叫过我什么?”
“……”
云汐垂了湿漉漉的长睫,眼中又有泪迹夺出,洇了脸上的白纱。
华南赫跟着氤氲了眸,抬手去揭,却被不自信的她横臂拦截。
他的双目遁然浮现出疼惜之情:
“你与我结下连心血盟,是你守护了我两年…云汐,你才是我的妻!”
一双杏眸瞬时扩至极致,女人且悲且喜,迫不及待的抓住他的手握在掌心里,嗓音因激动而完失了形:
“夫君,你恢复记忆了吗?你已经想起从前了,是不是?”
华南赫冉冉的眼波随之黯淡下去,几分失意的摆头道:
“还没有,我昨日来寺里时,皇上突访九王府,亏得华南显扮装我才蒙混过关。之后,他对我讲起从前。
云汐,我与他是孪生兄弟的事,我和你、和东厂的兄弟,许多血雨腥风,如今我一件也想不起来了……”
华南赫越说越难过,脸色褪为苍白,手足冰冷无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