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睡梦中醒过来,顾云瑶悠悠睁开了眼。
满室流光如缕缕金线,在眸前莹莹跳跃、静静流淌,影影绰绰、重重叠叠的落上雪白的墙面,颜色温度。
然而,女子的心,始终被一抹寒风冷雪填踞。
轻手轻脚下了床,顾云瑶身披长裘,茫然推开正殿的大门。
赵安守在廊下,眼见主子一声不响的走出来,嘴唇动动,一句话吞吐在喉间,脸色诧异。
顾云瑶缥缈的眸光自赵安身上移开,若一副少了魂魄的躯壳,步履蹒跚的走下玉阶,目光直勾勾的撒向庭院。
景阳宫规模并不算小,建筑风格考究,雕梁画栋独具匠心。
庭院中几株玉兰树品种昂贵,待花期至,将会绽放出碗口大的洁白花朵,姿态各异。
绕过一排杨柳,沿着蜿蜒小路便至外苑。
那里的白玉凉亭傍着小小的人工湖一池,其间假山造景、怪石嶙峋。白日里,阳光的照射下池水泛着七彩鳞光,装点出琉璃宫殿犹如仙境,使人见了心生欢喜。
据说,这景阳宫的前任主人,乃是大羿先皇最得宠的妃子蓝氏,而蓝氏与东厂提督冷青堂的渊源,顾云瑶至今还不清楚。
赵安在廊下双目不离的紧盯庭院中央的女子,总觉那道轻减纤长的背影似被一股肃杀之气笼罩着,阴沉可怖,与周遭精致的亭台楼阁形成强烈的反差。
风,徐徐吹过,带来远处的丝竹长奏,檀香悠扬,恍如异世暂开大门。
裘衣烈烈翻飞,顾云瑶眯眸,兀自问起
“是哪处的乐曲?”
赵安拢手低眉
“回主子,那是永宁宫在做法事。”
“呵呵,许姐姐自由了,而本宫……却在人间受苦……”
凉薄的笑声在风中涤荡,抑扬顿挫好似鬼魅沉吟,让人闻之心生畏惧。
赵安倒抽一口凉气,脊背徒然发紧。
眼睫颤了颤,他迅速低头,心一横,追问
“主子,您心里头到底装了何事?”
女子身形定定,片刻安寂无声。
赵安微红的眼目凝视清冷诡谲的背影,萋萋开口
“奴才担心您,奴才不想让您委屈着自己。您在心里埋了事,即便是对奴才也不能说吗?”
“赵安,本宫想要抚养七皇子……”
半晌,女子终于回应了他,举目远观万里晴空,眸色璀璨,语气决然像是经过一番深思熟虑
“无论以何种办法,本宫都要抚养七皇子,待他如同亲生,这是本宫求得救赎,得以补偿许姐姐的唯一之路了。”
……
永宁宫,外苑,一场大型法事正在进行中。
编钟鸣响,烟火鼎沸,雷焕身着玄衣法袍,手握青霜宝剑,在香案前恣意挥舞,口中哼唱念念叨叨,行似癫狂。
璟孝皇帝在抄手游廊彼端落座,黄脸上每寸肌肉绷紧,正目不转睛的盯着道士的一举一动。
苍穹骤然转阴,刹那堆起厚厚浓云,惊雷隐隐,越滚越近……
四象庐。
铜炉里青烟袅袅,四方角桌左右两俊美男子对奕正酣,静谧的空间里身影一青一红,色调斑斓,对比鲜明。
年年春宴运作皆是司礼监首当其冲,眼下时近,冷青堂得到恩准进宫筹备。眼下忙里偷闲,便借着众人在永宁宫参与法事之际,与玉玄矶悄悄会面。
黑子落上棋盘,冷青堂缓声开口
“此番你兵行险招,有些急躁了……”
国师的本事他清楚,情知万玉瑶中邪自与他脱不开关系。
对面的男子唇弧轻勾,玉指在棋笥中来回拨动,几声珠矶互撞音色细腻悦耳
“不如此,怎能引得雷焕现身?如今皇宫表面看似风平浪静,实则暗潮涌动。贫道听说此番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