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熟悉洞内光线,仔细观望一回,更生疑惑,连连皱眉“丘山,这两位姑娘又是谁家千金?如何流落此地?”
弄玉向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自然不识雨晴。她昨夜惨遭变故,对人又藏了十二分小心。留心观察之后,才敢认定雨晴不似坏人。再看丘山态度极是诚恳,不由心下大安。
丘山看着雨晴,却满心欢喜“姑姑是蜀茶坊主,其父与通天彻地、鬼神不测的“峨眉子”更是同门。他夫妇虽历遭大难,却能不改初衷,与人为善,济世救贫。”
想到殷帅,丘山悲更是从中来,对雨晴又深施一礼“姑姑有所不知!三日前,卓星率众私闯芜州大营,将殷帅打成重伤并劫持而去。昨日夜晚,又率军突袭殷府。丘山无可奈何,护着少夫人、玉小姐,逃至此地。”
雨晴闻言怒目圆睁,满面杀气“那人虽是我同门,却枉自称人!纵子行凶,灭绝人性!妇孺幼子,照杀不误!人面兽心,何其狠毒?”
雨晴转向弄玉,一脸怒意换成满面怜惜“这位便是殷帅幺女?”
弄玉再不犹疑,跪倒于地“姑姑受侄女一拜!弄玉命苦,家父受险,兄长罹难。冰天雪地,嫂嫂孤苦,小侄儿又是初生。如今无家可归,举目无亲,还望姑姑垂怜。”
雨晴略一沉吟,便说“殷帅盖世英雄,侠肝义胆,更与我夫君惺惺相惜。如今他子嗣受难,我自然不能袖手旁观。你们不如在我茶坊安身,姑且扮成茶民。此地山高水远,嘉王父子虽是险恶,未必能手眼通天。”
弄玉感激涕零“大恩不言谢!”
雨晴看向丘山“你们龙大将军却在何处?如此大灾大难,他怎能袖手旁观?”
“飞龙在天”驶出蒹城数十里,确信无人追赶,奔速才略有放缓。
他抱紧怀中青荷,满心凄凉,却不敢相望。
因为他不愿相信她那星辰般的明眸闭合了,不再闪烁精芒;她那甜美的笑脸惨淡了,不再神采飞扬;她那倾城的风姿睡去了,不再焕发容光。她那馥郁的荷香隐没了,不再四溢芬芳。
她已彻底幻化为睡荷,静静躺着,沉沉睡着,任你摧心,任你裂胆,她都视若不见。
他一向以为刀光剑影、风云变幻、悲欢离合、生死磨难,早已剥夺他最后一丝情感。却不料,此时此刻,几不流泪的双目,模糊一片。
氤氲雾气之中,微曦晨光之中,他分明看见她披着宽大男衣,和着料峭寒风,携着扑鼻荷香,浮现眼前。一头青丝,柔滑顺畅,瀑布般洒落,布满金色光泽;一张笑脸,朝气蓬勃,光明璀璨,胜过芳华万千!
他强行自制,依然难控,不禁匪夷所思“纵横人世间,历尽世态凉炎,自认早已脱胎换骨,豁达通变。可时到今日,因何这点儿虚无的爱欲,我却看不穿?”
伤痛之中,难以自答“奇山临终所求,不过是她一生平安,博赢能比我做的更好。他有权有势,有爱有情,更有个神医师弟,自能妙手回春。我因何不顾她性命,冒死与博赢相争?”
想到她危在旦夕,伤痛无极,不能自已。想到前路漫漫,唯有深刻剖析“我今日所为,实在不可理喻。是在发泄积习十七年的愤怨?是在释放压抑十七年的爱恋?不!并非如此,我爱她与前尘往事,毫无干系。诚然,她让我想起挚爱;诚然,她更令我念起至仇。可是若在从前,无论挚爱,无论至仇,我都能驾驭,绝不会迷失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