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赢缓缓走到青荷重伤倒地之处,失神落魄地坐了下来,心底痛悔:“我当真是糊涂蒙了心,才会下手那么狠。”他伸出手指,蘸着她的鲜血,就着口中吮吸,只觉如醉如痴,只觉痛彻心脾。
正在心痛至极,忽闻身畔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博赢失神地抬起头来。
奇贵妃就地跪在他的身侧,凝神望着他,满面关切。
博赢挨着发妻,难过至极,心底长叹:“她跟了我整整三十五年。她本是邶笛贴身侍卫,一向对邶笛忠心。只为报主心切,才对委身于我,素来温柔体贴。难得她深得母后欢心,后来母后做主,做了我的侍妾。
说是侍妾,实则发妻,多年以来,她何其难得?我危难之时,有她保护;我伤心之时,有她安抚;我失意之时,有她鼓舞;我绝望之时,有她眷顾。
这世间,她是我唯一可以沥胆披肝、剖心挖肺的人。青荷哪能和她比?荷性凉薄!绝情寡义!自私冷血!”
奇贵妃伤情至极,从背后紧紧抱住博赢,轻轻说道:“君上,不要自责,不要怪青荷。”
她的脸贴在他的后背心,博赢顿感贴心贴肺的暖意,禁不住又是一声长叹:“自责?为了她?决不!我早该知道!她生性冰冷,永远捂不热!只有我的阿水,暖人心扉,一直暖到我的心坎里!”
奇贵妃闻言心底一痛,眼泪簌簌坠落:“君上既然知道荷性冰冷,永远捂不热,倘若把她留在身边,只能守着冰寒;不如把她放在心里,倒能保留一丝温暖。”
博赢登时泪眼朦胧:“阿水,你话虽说得很好,我却根本做不到。在我心底,我宁可抱着彻骨的寒冷,与她合冻成冰,也不愿躲在温柔乡里,空念着她缥缈的温暖。”
奇贵妃闻言战栗不已:“君上不能只想自己之所想,不思他人之所思。君上难道希望心坎上的人儿,个个都像邶笛一般,含恨九泉?”
博赢拿着她的手,压上痛得撕心裂肺的胸口:“阿水,你很喜欢她?因何总是替她说话?”
奇贵妃低声说道:“是的,君上,臣妾很喜欢她,君上难道不是更喜欢?虽是如此,臣妾归根到底,还是要维护君上。”
刹那之间,博赢激起无限感动,可是一想到那双冷眸,更觉血往上涌、怒气翻腾,冷然说道:“阿水,她哪儿有邶笛的半点好处?值得你如此爱护?”
奇贵妃闻听此言,眼泪一串串滴落:“君上究竟想要死去的美人,还是想要活着的爱人?今天,君上心心念念的两个可人儿,活生生站在君上面前,和君上说话、下棋、玩笑,君上难道不欢喜?非要之置于死地,然后在悔之晚矣?”
博赢大吃一惊,转过头来:“阿水,你说什么?我们么时候想要害他们?”
奇水极低的声音:“君上自然不会。可是,他们只要留在东吴,定将万劫不复。”
博赢更是不可置信:“阿水,你认为,我保护不了自己的女人?我养不大自己的孩子?”
奇贵妃突然泪如泉涌,悲痛欲绝:“君上,以她的个性,倘若留在宫中,不要说小鱼儿,便是她自已,也早已香消玉殒。”
博赢震惊不已,想要开口,却是无言以对。放眼窗外,雨虽渐息,停云霭霭,月光隐去,繁星退避。天依然阴得厉害,沉沉的夜色,压迫着他那沉沉的心。他瞬间感觉到无比阴冷的死亡之气。
良久,博赢才缓缓说道:“阿水,我知你话有所指。我做吴君十八年,岂会不知?我也是时刻提防,时刻戒备。他面似忠厚,实则藏奸,口蜜腹剑,防不胜防。但他毕竟维护新政十八年,忧国忧民十八年,与我君臣相守十八年,我既然没有真凭实据,便狠不下心永绝后患。”
奇贵妃连连摇头:“君上,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博赢仍是游移不定:“如今看来,确是我养虎为患。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