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望铜镜,独自乱梳妆,涕泪满衣裳。
恍惚记起,阿龙每日忙的如同陀螺,已足足一月,忘了青丝白发之约。
誓言不在,伊人何方?可记蒹葭苍苍?可记蜀水茫茫?
她简直不敢相信:“我怎会有这般绝望的脸,绝望的眼,绝望的笑?”
铜镜还是当年那尊,照着当年的竹椅竹床,映着当年的竹门竹窗,可铜镜中的还是当年的娇羞新娘?
物是人非,人是情离,恍如隔世。
自从抗鞑大胜,自从荣贵西蜀,自从博砚来访,自从吴蜀结盟,阿龙对她不似从前,客气中是无限默然,默然中是无限疏远,疏离中是无限冷淡。
那种从未有过的举案齐眉,那种从未有过的相敬如宾,让青荷脊梁骨直冒虚汗。那曾经习以为常的欢爱,除了在梦里,早已不复存在。
如今追忆起来,那般美好,那般遥远,可是可望不可及。
事到如今,青荷再能视而不见,再能装傻充愣,也已一目了然,阿龙看向她的神情,已经冷漠的令人心冰齿寒。
他天衣无缝,无可置疑;她无地汗颜,无地自容。满心茫然,不知所措。思来想去,往事如烟,前尘虚幻,更加坚信一点:“我再能粉饰太平,他终究不是前世阿龙。”
倘若拥有他的爱,再多的流言,再多的蜚语,都可以看成过眼云烟。
没了他的爱,一颗稻草,都压得她永远无法翻身。
这也怪不得他。只要在西蜀,她就是荡妇。这样的小妾,无胜似有;这样的母亲,有不如无。
既然如此,何不销声匿迹?她少了屈辱,他少了为难。她多了自尊,他多了自由。对她对他,都是两全其美,都是皆大欢喜。
思来想去,还是拿不定主意:“是我一人销声,还是与小鱼儿两人匿迹?”
一番冥思,一阵苦想,太多太多放不下:世事险恶,人间无常。放不下阿龙,放不下龙娃,放不下芙娃。
眼望桃木梳,心事又反复:“我亲口说过,保护阿龙,不离不弃,怎能轻易忘记?倘若没了我挡在风口浪尖,阿龙岂不是更加危险?三娃又怎么办?”
想到无法挽回的感情,又是自我否定:“不,并非如此,这些年来我带给阿龙的从来都是厄运。或许我不在阿龙身边,他反而更安全。”
只是,小鱼儿何去何从?
鱼娃最亲龙爸,怎能剥他父子之情?虽是寄人篱下,胜过四海为家。他早晚会知实情,早晚会伤心绝顶,不可避免,无可奈何。
对,不能让龙鱼相分,龙爸爱子情深,龙娃宽厚睿智,父子兄弟也能彼此照应。
事到如今,我不仅多余,而且是灾星,不如归去,不如归去。
想到销声匿迹,青荷心下反而轻松。
只是,去哪呢?荔粤宫?不,绝不能和父母兄姊过不去。司马府?不,决不能给泰格夫妻填是非。
陡然看到院中桃树,圆圆的、绿绿的、小小的桃子,羞羞答答挂在枝头,青荷灵机一动,想起天坑中可爱的小猴。是了,你看,那就是桃桃,它在树丛荡来荡去,何等快乐?何等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