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旁,父亲先把他抱进了车厢,随后扶母亲一起进去。他坐在马车中央,左边是父亲,右边是母亲。这一刻,他感到好开心好开心。没有弟妹同去,父亲。母亲是独属于他一个人的了。尤其是当马车驶出时,他开心的咧开嘴,开始无声的傻笑。
父亲看了他的模样,往他的后脑勺上拍了一巴掌,同母亲道“看他这幅傻样子,哪里像我。”
母亲笑着摸了摸他的后脑,道“稷儿太开心罢了。”
父亲捏了捏他尚单薄稚嫩的肩膀,道“且让你再开心一段时日。等担子压身上了,到时候叫你知道什么是沉、什么是重。”
母亲道“还小呢,不过六岁呢。”
父亲道“不小了,已经六岁了。”
母亲搂着他,轻哼了一声。
父亲偏过头,低咳了一声。
他们要去的山庄在邯郸外郊,出了城后,他兴奋的坐到窗边,扒着朝外看。这一路,阳光耀眼,绿树鸣蝉,他不禁将手伸出车外,看斑驳的光影越过重重枝叶洒在他的胳膊上,极有趣。
马车行驶到山间,他远远看见有一白发人正撑着杖与小童子采药。他歪着头看,发现那白发人并非老者,反而十分年轻。他还从未见过年少白头之人,觉着稀奇便指给父亲看。父亲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后,便赶忙下了车。
他问母亲那是谁,母亲告诉那位白发人乃是父亲的知交友人。他们这一趟路程本就是游玩,没什么要紧的事情,因此,父亲临时起意决定在林间同白发友人叙叙旧。
他本来对白发人有些兴趣,闹着也想下去玩,但父亲似乎有话要同人讲,与母亲打了个眼神后,令母亲带着他先去山庄。就这样,父亲停下与人叙旧,而他与母亲的马车继续往山上走。
金铃叮当,在寂静的山林间格外清脆悦耳。
“母亲,那人为什么那么年轻就有白头发了。”车上,他不禁好奇的向母亲发问道。
母亲顿了顿,叹道“愁思过甚,所以生了白头发。”
“他愁什么?”他不解又好奇的问道。
母亲摸了摸他的头发,道“小孩子,不要总问大人的事,说了你也不懂。”
“我六岁了,不小了呢。”他不服气的嘟起了嘴,道“父亲刚刚不也说我不小了嘛!”
母亲笑了起来,将他抱到腿上,指着他的脑门道“小孩子才会说自己不小了,知道没?”
他撅着嘴巴哼了起来,道“我就是不小了嘛。”
母亲抱着他道“都说了这是孩子话。你呀,还是小。”
他不服气,但又不知该说什么,便问母亲道“那大人说什么话?”
母亲抿嘴笑了笑,停顿了一下,她微偏着头,似乎在思考,过了一会儿,母亲道“大人通常不说话。”
他使劲的摇头,道“不对,不对,母亲骗我,你们大人最爱说话,说话还总关起门不让我听。”
“能说的说,不能说的忍。忍不住了的,要么当秘密说,要不继续死忍,烂在肚子里永远别说。实在忍不住的真说了,那他就不是个大人。”
母亲说的话云里雾里,他没听懂,一句也没听懂。他皱着眉头,关注点只在最后一句话上,问“那不是大人,那他也是孩子么?”
“不是,那他什么也不是。”母亲道。
“什么意思?什么也不是是什么意思?”他问。
“意思是他很快什么也不是了。”母亲笑着对他道。
“那是什么意思?那他是什么?”他问。
“哪来这么多问题,你一个小孩子,少问这么多大人的问题,说了你又听不懂。”母亲点着他的脑门道。
“你讲了我就懂了。”他捂着脑门道。
“懂什么懂,你大了都不用懂,那才是最最好的。少说几句吧,等会儿到山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