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是无尽……?”庚辛认为自己胆量不小,但看到他的那一瞬,畏惧却似本能般涌上来,惊得她退了半步。
尽管她很快便收拾好眼底一闪而过的惊慌,但心脏仍旧剧烈地颤动着,难以按捺那种不安。
隔得这样远,杀气仍如罡刀般剐得皮肉生疼,不敢想一会儿交手,是何等艰难。
重黎的骨节已捏到发白,紧盯着深渊之上的邪魔,恨意与不甘交织错乱着,令他双目发红。
无尽的目光缓缓地逡巡在山海间,似是要仔仔细细地将这阔别了十万年的天地看个清楚,将今日围在此处,对他怒目圆睁的族类看个清楚。
几息的沉默,对于在场之人而言,漫长得像是这一生已经结束了。
一声冷冷的轻笑撕裂了死寂,随之而至的,是刺耳的大笑,如洪水乱流,四处飞溅。
浓云被驱散,一束薄霜般的天光竟落在他身上,那缠身的雾,似成了熊熊黑焰。
他仰着头,望向苍梧渊上的那株琅玕树,看了好久好久,像是忘了身后都是来要他性命的千军万马。
但此时此刻,也无人敢动。
无一不伏地了身子,握紧兵刃,紧盯住那道静得诡异的身影。
而后,他回过头来,目光落在重黎身上,嘴角扯出一抹诡笑,突然抬手,一道凌厉的邪气冲着他面门而来。
墨藤飒然一鞭,将其抽了个粉碎!
只这一声刺响,似战场擂鼓,冲锋之角,东华与陵光随即一声令下,鬼将天兵山呼如潮,弦上之箭应声而发,流光如落星,朝着苍梧渊齐射去!
无尽似无所闻,目不斜视地立于半空,待天兵与流矢逼近,扬手一挥。
邪气便似燎原之火,将扑上来的人烧成了灰,空中的箭矢也随之消散。
陵光很清楚这些人对于无尽而言,不过蝼蚁之流,手中寸情铮铮作响,想要一战妖邪。
东华按住了剑,对她和重黎摇了摇头“这一仗需要有人牺牲,记着该做的事,莫让那些将士的性命白白断送。”
陵光咬着牙,看了重黎一眼,他亦在摇头。
望着不远处一群接一群倒下的将士,她只得忍住了痛恨,紧盯着面若寒霜的无尽,颤抖着松开寸情。
东华点了点头,与执明和庚辛交换了颜色,三人先后冲入战场。
无尽被困十万年,一朝脱身,虽觉蹊跷,但这样的机会断不会再有,区区九嶷山,他并不放在眼里。
他与帝君乃一脉同胞,脱身的那一瞬他便知晓,这世间能与他抗衡的已荡然无存,他要离开这个鬼地方!去人间!去神界!他要将六界收归麾下,告诉万物万灵,告诉这不讲理的天道轮回,这世间——
不止帝君能左右苍生!
他几次冲上云霄,却发现整座山外都布下了禁制,朵朵霜花拦住他去路。
山外受他那声笛音召唤而来的妖兽,正与玄龙一族交战,四面把守,密不透风。
这阵法换作旁人,或许真被困住了,但于他而言,不过时间早晚。
只能拖住一时的小把戏,也敢班门弄斧,呵。
一道剑光自身后劈来,他侧身一躲,却是被剑气削去了一截头发。
看清来人和他手中的如墨长剑,倒是有片刻的怔忡。
“泰逢剑……你是帝俊什么人?”
开天泰逢,当初就是这把剑,将天地一分为二,也将他与帝俊之间辟出天壤。
从此渺渺九重天,再无他可归之处。
而今帝俊已去,剑仍在,倒是出乎他的意料。
“东华!”庚辛辟开邪气,与他站在一处。
无尽仔细地打量着这二人。
苍龙与白虎……他记得当初是听说过帝俊潜心折腾着能将他诛灭的“利器”,指的,可不是上古神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