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说出口,引来孟逢君一声低笑。
他心中不快,倒也不能怪旁人笑话,毕竟他晨间审问重黎时,可不是这般态度,开罪别人的弟子,却要别人放过自家弟子,说出来自个儿都觉着脸疼。
可这会儿把人交出去,日后中皇山在下仙界怕是要被人耻笑到后世,是万万不能的。
陵光既没有说可以,也不曾回绝,与他错身而过,径直走到那两名女弟子面前。
二人抖如筛糠,不敢抬头看她,盯着她的衣摆,不知所措。
僵持良久,孟逢君以为她已经做好了打算,正欲命人上前,却听她道。
“不必押去别处了,就在这审。”她的声音颇为平静,淡然得仿佛只是抓住了两只受惊的山兔,没什么可值得小题大做的,可说出的话却又教人心头一咯噔,“今晨诸位是怎么审问重黎的,我便怎么审这二位,绝无偏颇。”
她说这话时,更像是感慨今日月色真美,而藏在这句话下的锋芒太过猝不经意,反倒教人措手不及。
中皇山掌门心生戒备,却见她竟顺势将地上的二人托了起来,平静发问。
“叫什么?家住何处?”
不仅是二人,在场所有人都没料到她先问的会是如此琐碎寻常之事。
二人早已吓得不知所措,哆哆嗦嗦地答出自己的名字,籍贯。
“今日都去了何处?”
“长,长瀛阁,潮汐殿,还有……这。”
“为何来这?”
她的问询虽称不上温柔,却也并不严厉,平和淡然,如溪中古玉,安抚人心。
许是如此,二人渐渐平静了下来,互觑一眼,齐齐摇头。
“不知……”
“不知?”
“……就是觉得自己应当来这看看,真没有别的意思!”
二人急切地解辩解,可这话说得着实矛盾,连她们自己都觉得荒诞,也不知该如何形容出来,脑子里乱糟糟的,像是挤了一团浆糊,记忆断断续续,仿佛做了场噩梦,直打恶心。
余念归是行医之人,自是不免有几分担忧“神尊,我看着二人有些恍惚,怕是也说不出个所以然,逼问下去只会适得其反,不如先带下去喝杯安神茶,冷静下来再……”
“不必。”陵光少见地打断了她,目光始终未曾离开那二人的眼睛,似是要看穿所有。
诚然她们的话无论怎么听,都像是被逼得没法子,欲盖弥彰的狡辩,她却是极有耐心耗在这。
“你二人午后可有来过这附近?”
“……来过。”
“见过死者?”
“见过……是她先来找我们问路的!”
陵光并不纠结于这些细枝末节,问询未曾中断“你们进屋想做什么?接近尸体,还是——在找这个?”
她伸出手,掌心赫然一枚金色短穗,这物什并不常见,放眼而去,只有中皇山弟子服上挂着,且这二人方才一直跪着,暂且没有留意到,直到二人起身,旁人才瞧见一人腰带上有一截断线,似是不久前,还挂着什么东西。
线头粗细看来,就是这短穗无疑了。
她之前来这间屋子时,便在案边捡到了此物,只是这会儿才拿出来示人。
见到这穗子,二人顿然变了脸色,其中一人更是惊慌失措,脸色煞白地看向自家师长,瞧着应当就是她的东西了。
“不,我没有……我的确是来找这穗子的,可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丢了东西,觉得它在这……”
“为何觉得它掉在了这?”
“我不知道,不知道……”那人慌得口不择言,“我就是觉得它会在这!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只是来找穗子的,根本没想到……掌门师伯,师伯!……不是这样的!请相信弟子!弟子真的不知道怎么会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