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二人皆非愚笨之人,当即料出了眼前之人的身份。
世间巧合,看似从天而降,冥冥中却自有连系。
经年累月,传闻虽早已淡去,但侍奉君王之人,岂敢如百姓那般宽心。
如此相似,断然不会错认。
“下官眼拙,敢问是……裕亲王殿下吗?”
听到这,楚长曦的身子微微一僵,旋即笑道“不是。”
他毫不犹豫。
“你们认错人了。”
不容非议的否认令二人猝不及防,怔忡之余,更为笃信。
苏门山掌门人的名讳,随意打听一圈,便可知晓。
皇室宗亲,竟在苏门山自立一派,实在教人难以置信。
“殿下……”
“二位。”楚长曦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此战虽胜,却也搭上了天虞山掌门的性命,妖邪未除,当居安而思危,这里的事还有很多,与其纠缠一个早已不在尘世中的人,不如想想如何才能挽救人间,为自己重建家园。”
说罢,他便无视了云衡的叫喊,兀自带着楚司湛朝天虞山飞去。
清扫整片西海,要忙的事实在太多,数日下来,有如杯水车薪。
山中百姓也会聚起来帮忙,孟逢君和步清风带着众人山前山后地跑,后来一回头,冷不丁望见人群中那道玄色身影,他佝偻着腰,与寻常人做着一模一样的事。
二人不由惊住,众目睽睽之下,又不好张扬。
待人散去,再想找他,他已经不见了。
有几个弟子曾瞧见他帮着收拾了那些秽物后,便走回主峰,在云渺宫门前坐着。
不知坐了几个时辰,反正他们夜里回屋歇下的时候,他坐在那。
清晨路过的时候,他还在。
像一具不知疲倦的石雕。
他做事的时候,多半也一声不吭,固执又茫然地忙碌。
仿佛只要停下来,就会迷失在这苍茫天地间,不知该去往何处。
就这样,又过去了三日。
余鸢是何时离开的,没有人知道,就连幽荼帝君都对此事漠不关心似的,不知去了何处,在做什么。
孟逢君看着曾经那般招人恨的魔尊,弯下身去,一次次地用净水咒清洗着昆仑山脚,像是要将所有踏足这片土地的污秽都驱逐得干干净净。
一遍不够,就再来一遍。
有时别人草草收拾好的地方,他走过去,也一并收拾了。
日出,下山。
日落,再回去。
别人都是乘飞舟,亦或是御剑,至多自己走到半山腰。
只他一人,是一步步走上主峰的。
起初,孟逢君骂他惺惺作态,人活着的时候不晓得说几句软话,人死了,又在这做什么?
于是,她跟在了他身后。
天一镜的碎片,是她用霞蝶传给云渺渺的,那日之后,她的心也无时无刻像是被架在火上烤着,时常在半夜惊醒,浑身盗汗。
她尚且如此,这个人又会作何感想呢?
想不出,也看不透。
只能跟着他,才赤水之岸,到蜿蜒山道。
不知为何,他一个修为如此深厚的魔族,几日下来,居然比他们看起来还要疲倦。
眼前的石阶漫长得像是没有尽头,四周已经没有人了,只剩下他还在一步一步往上走。
起初背脊还是笔直的,后来就渐渐弯了下去,再后来走一段路,便要停下来,扶着石壁喘口气,才能继续往前。
有几次,都险些踏空。
她觉得奇怪,即便云渺渺的死令他深受打击,堂堂魔界帝君,也不至于此。
这条路实在太长了,御剑都得飞好久才能到山顶。
他这样爬上去,得好几个时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