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这副身子日渐衰竭,云渺渺便发现自己时常会梦到从未见过的景象。
有时即便只是靠着树小憩片刻,也能看到零碎的片段。
素昧谋面的人,仿佛出现在志怪传说中的画面,从她面前闪过无数回。
她置身与荒芜的山野间,溪水断流,陈尸遍地,有妖兽,也有仙灵……
她走了很久,不知要走到哪里去,每踏出一步,都踩在冰冷的血泊中。
低下头,看见的是血迹斑斑的白衣和自己颤抖的手。
霄明和寸情像是刚从血海里捞出来,剑气肃杀,握在手里,都觉得掌心在疼。
眼前的景象真切得像是能混淆现实与梦境,她甚至能听到自己狂乱的心跳。
等等我……
等谁?
谁在等我……
阿黎……阿黎……
混乱至极的心声搅得天地昏暗,她从浑浑噩噩中被人摇醒,头痛欲裂。
她扶着脑袋抬起眼,月光透亮,照着露水,温柔地映在来人脸上,有一瞬,她还以为梦没醒。
“……尊上?”
“你睡在这做什么?”重黎狐疑地看着她……以及她肩上的披风。
如此骚包的样式,想都不用想便知道是谁的。
“你跟幽荼帝君见过了?”
云渺渺揉着发紧的眉心,淡淡“嗯”了一声。
“他就把你晾在这?”
“不是这么回事,他……”云渺渺环顾四周,司幽果真已经不在了,一摸怀里,多了瓶药,便明白了他的意思,“没什么,好些日子没见,叙了叙旧。”
闻言,重黎面露鄙夷“你同他有什么旧可叙……”
明明什么都不记得,还能叙出花来不成?
云渺渺好气又好笑地看向他“您怎么在这?”
重黎眉头一拧“你还晓得现在时辰吗?”
云渺渺一愣,下意识地看向天上的月亮“……什么时辰了?”
她同司幽说了会儿话,连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都记不清了,便是醒过来,也恹恹的,强打几分精神,免得被他瞧出端倪。
重黎板着脸“都二更天了。”
“……我睡了这么久?”她诧异地望着他。
那梦短得很,她还以为至多一盏茶工夫。
“不然呢?”他无奈地摇头,“本尊不来喊你,你是打算直接在这睡到天亮?”
她抿了抿唇,自觉无言以对。
的确,他要是没将她摇醒,她还不知睡到什么时辰。
司幽走的时候怎么也没喊她一声呢……
沉默半响,重黎叹了口气,不耐烦道“右手伸出来本尊看看。”
“怎,怎么……?”她眼下对他很是警惕,司幽虽说过她眼下的状况寻常人看不出来,可她总觉着不大放心,下意识地往后一躲。
这一躲倒是令重黎心中生疑,更为笃定地喝道。
“伸出来。”
她暗暗吞咽了一下,小声嘀咕“这么凶做什么……”
边说,边缓缓地把右臂伸了出来。
重黎一眼就瞧出不对劲了,托住她的手腕,动了两下,拧眉“胳膊抬不上去了?”
她抿了抿唇,没有否认,试着将胳膊举起了,痛楚却随即而至,疼得她直发抖。
“行了,逞什么强。”重黎抓住她的右手,探她的经脉骨骼。
果然,旧伤未愈,又添新伤。
这条胳膊哪里还能拿剑。
他一股子无名火起,伸手敲了她一记“霓旌跟你说的,本尊跟你说的都当耳旁风是吧?让你一年不可用剑,你倒好——”
还万剑齐发!
伤不伤得了玄武暂且另说,她这胳膊是不想要了吧!
云渺渺有些委屈“我……当时